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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抬頭的時候,不知何時,甚爾的面前出現了一個渾身漆黑的男人。陰沉、濡濕、毫無生氣的軀體,視線也藏匿在無光的眉骨陰影中,甚爾能察覺到他在打量著自己,用一種收集死亡的目光。
男人所站的地面與空間,平面與立體之間出現了暗金色的波動——蒼崎橙子所說的魔術師蜘蛛絲吧,三重結界的具現化,豎條組成圓的金色線條會掠奪觸碰到的所有生物的動力。
名為荒耶宗蓮的魔術師抬起了左手,鬆弛的掌心突然緊握,像是想要捏碎什麼:「——肅。」
魔術原本是會其作用的,術式會跟隨使用者的目標,將伏黑甚爾所在地方的空間都捏碎。
但肉眼根本無法識別的術式沒能命中活物,甚至連甚爾的衣角都沒能沾到。他的移動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即使還抱著一個家入硝子也一樣。
但其實是無處可逃的,整棟樓都是荒耶的工坊,或者說他就是這棟樓本身。
一擊未中,黑色的魔術師停了下來,定定地看向甚爾。
被審視的男人眼皮也沒抬,正琢磨著自己是把人扛著還是背著走。
抱著不太現實,有點影響行動。
手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身體雖然持續被頓感壓制,甚爾虛握手掌,觸覺有些失靈,但也還沒到無法動彈的地步。
餘光瞥到手腕的表,時間還剩下……
兩個小時不到?
伏黑甚爾確定了一下,發現事實的確如此,在他完全沒意識到的時候,時間在飛快地流逝!
銳利的眼神刺向黑色魔術師,對方的面容依舊被陰影籠罩,平靜如死潭,左手維持在與肩同高,擺著攻擊者的架勢卻並沒有連續展開攻擊。
時間什麼時候突變的……黑色魔術師出現的時候嗎?他剛才的攻擊毀壞的是什麼,除了空間之外還包括更高緯的東西?
氣氛凝滯了。
「你發現了啊。」荒耶宗蓮開口,「因為家入硝子的關係,魔術中稍微也帶上了一點時間的屬性,不過沒能控制好,原本是打算直接把你的時間全部肅正掉,不過沒關係,下一次不會再出現偏差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魔術師再次發動了攻擊。
張開手再度握緊的時間是非常短暫的,即使需要注入魔力需要一定的緩衝,但對於稍微碰到就會被「割斷」時間的甚爾來說,這無疑是十分嚴重的限制。
強勁的□□可以扛住傷口,但時間快進造成的老化不可避免。
「——肅!」
橫在甚爾身前的咒具崩碎,他腳弓觸底,以十分刁鑽的角度側過半身,同時從肩上的咒靈嘴裡取出千里鎖,鎖鏈尖端直指魔術師。
空氣被劃斷髮出嘶嘶的聲響,但鎖鏈在離黑色魔術師三四米處完全停了下來,無法再刺進哪怕一厘米。
但甚爾也不需要依靠鎖鏈,他只是在試探距離。
蒼崎說,沒有什麼結界是百分百牢固的,小川大廈外的結界能被五條悟的術式轟開,那自然這裡也是一樣——
長刀從咒靈嘴裡取出,甚爾把硝子放在角落,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大臂,在魔術師展開下一輪攻擊前消失在原地。
被限制後的速度依舊快得驚人,肉眼無法捕捉的身影帶起一陣風,他壓低腰,刀橫在身前,右手凌起,調用渾身的力氣斬向魔術師身周。
空氣中突兀出現了光的反射,那是不可見物質破碎的證明,但這還不夠徹底。
他可以更快,更狠,用更純粹的壓力去破壞。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魔術師重複著,在頓了一下之後接著說,「是蒼崎告訴你關於我的事吧,包括如何戰鬥,如何救出家入。」
「漏了一個,」甚爾的長刀已經砍了下去,雖然感受不到肉塊的阻塞感,但刀已沒入對方身體無誤,「還有如何殺死你。」
「「殺死」是完全不可能的。」魔術師十分冷靜地說,「我曾被「殺死」過一次,但那是直死魔眼的擁有者。而你只是一個純粹的人類。」
「嘖,這話說得像是在誇人。」甚爾拔.出長刀,瞬身到男人身後,手肘後收,這次刀尖瞄準的是魔術師心臟的位置。
——刺出!
血往外狂飆。
臟器的損傷仿佛沒能給魔術師帶來什麼困擾,荒耶宗蓮嘴角溢出血,他呼吸都沒怎麼變,依舊抬起左手。
一種不好的預感騰起,甚爾將刀扭了90度,讓創面撕得更大。
他在魔術師的身後,那魔術師的魔術是對著誰的?
「你不會對家入硝子下手,你需要他。」甚爾很冷靜地說。
魔術師不為所動:「是嗎。」
不用在意,他不會真的動手。
魔術師需要家入硝子,這是這一切發生的根源。
不要管,直接按照你原先打算的做。
……
是骨骼連著肌肉被碾碎的聲音,還有微不可查的一聲悶哼。
被男人擋在背後的是稍微睜開眼的棕發青年,他的眼底還是霧蒙蒙一片,沒什麼焦距,甚爾能感覺到打在後頸的呼吸,甚至比渾身的痛感還要更清晰。
你不應該擋在前面的,他想,很虧,虧大了。
荒耶宗蓮並不意外這樣的結果,他踱步到兩人跟前,也不打算繼續動手,甚至撤除了圍繞著自己的三重結界:「家入,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