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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陽光就在身後,硝子卻感覺不到任何溫度。他周身越來越冷,只覺得空氣都變得粘稠,像是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通過呼吸灌進他的五臟六腑,壓迫著脈搏和心跳。
家入硝子開始小幅度的顫抖,同時渾身冒冷汗。
那種熟悉又令人背脊發麻的聲響出現在四周,但這次不同的是,他沒有看見任何觸手,或是直視著就會帶來極強精神壓迫的怪物。
那個聲音越來越近,一開始像是在玄關和敞開門的臥室,不出兩秒,家入硝子甚至覺得已經縈繞在了耳邊。
有誰開口:「■■,■■■■■——」
不能理解,無法理解。
這種語言像是根本不包含任何內容,它將所有的含義都轉化為了情緒。
一種源於可悲,又十分高高在上的情緒,又因為不被理解而又開始變得憤怒。
思維能力被局限住,家入硝子渾身都被冷汗浸濕,他的視野變得漆黑,大腦不斷發出抗議,渾身卻不受控制的在顫抖中放鬆。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音調越來越低,到最後,那股聲音詭異到像是直接在大腦里迴響。
那句話不斷地被重複,家入硝子睜大了眼睛,感覺神經繃緊,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已經開始搖搖晃晃,他依舊不能領悟這句話的意思,但卻能逐步與那股感情同步。
有什麼東西在令人心驚膽戰地下墜。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
「硝子——?」
黑暗中,他聽見了與「此世」相連的句子。
像是洋流席捲,被巨大的恐懼挾持,被溺亡,又被這股聲音拽上海面。
家入硝子的睫毛顫動了兩下,渾身的顫慄反倒在瞬間停止。
下一秒,他弓起身體,開始猛烈的咳嗽起來。
空氣重新進入肺泡,壓迫著的窒息感褪去,硝子抓住身邊唯一能夠到的東西,力氣大到手背的青筋凸起。
等視線稍微清晰一點,他才看清過來自己抓住的是伏黑甚爾的胳膊。
似乎是為了緩解他的窒息感,伏黑甚爾將硝子半攬著,將他的衣領解開後又將他下巴抬高,以保證氣管的順暢。
等到硝子能夠自主呼吸,並半趴在他肩頭咳嗽時,伏黑甚爾又輕輕揉著他的後頸。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似乎被你救了……」家入硝子有些虛脫,他呼吸得很用力,聲音也顫顫巍巍地穩定不下來,「從你的視角看,我發生了什麼?」
甚爾依舊捏著他的後頸,語氣有些捉摸不定:「你突然開始顫抖,呼吸被什麼阻斷,瞳孔反射消失……並且嘴裡重複著一句話。」
家入硝子一愣:「什麼?」
「「硝子,留在這裡吧——」。」伏黑甚爾說,「你一直在重複這句話。」
第17章 17
整件事情是在家入硝子在那張邀請函填完日期後發生的。
等他稍微緩過來,想將具體的時刻也寫上去的時候,卻發現已經無法再在上面書寫任何東西了。
硝子乾脆地丟掉筆,原先用來做「觀測」準備工作的一整個下午全被花在了休息上。
他閉著眼,在臥室的床上縮成一團。
鬆軟的床褥有某種人工香氛的味道,硝子將頭埋在枕頭裡,手在枕下緊扣著手術刀。
「這是另外一件事情。」他像擠牙膏一樣把事情一點點擠出來,「這樣的情況一共出現了三次,第一次是追擊,第二次是明顯出現了攻擊傾向,第三次就是剛才。」
伏黑甚爾在旁邊側臥著補覺,出於安全考慮,他們沒有和最開始打算的那樣拆到兩間臥室。
兩個人都清楚,無法動彈和無法呼吸這種事情一旦再次發生,獨處就可以等同於直接宣判死刑。
在聽到硝子含糊不清的表述後,甚爾鼻音很重的嗯了一聲當作回答,然後問:「間隔時間呢?」
「第一次和第二次間隔一天不到,第二次和第三次間隔四天左右。」
伏黑甚爾:「沒有預兆?」
「沒有預兆。」硝子頓了一下,乾脆把自己之前的猜測全部整理了一下,全盤告訴給伏黑甚爾。
「我有猜測怪物的物理攻擊會不會直接反饋到現實。精神受到的攻擊反饋到肉/體一定會有某種規律,我原打算拿自己做實驗,夠試出相應的規律。」
身後的床墊陷下去一塊,硝子猜應該是伏黑甚爾翻了個身,他的聲音更近了些——
「你害怕過頭了,家入硝子。」
他篤定的語氣讓家入硝子罕見的有些茫然。
一股衝動讓硝子也翻了個身,他裹在在被子裡,只露出半個頭,冷栗色的眼裡滿是一半是疑惑一半是否認。
甚爾枕著自己的胳膊,那雙深綠的的視線慢悠悠的晃了過來,視線的主人懶得給出多餘的神情。
「死不了,你怕什麼。」
「我也不知道。」硝子在思考了一下後回答,「我本來是無所謂的,但是在發現你的實際作用比我想像中更大之後,我想要的更多了。」
伏黑甚爾嗤笑一聲,又問:「還冷嗎?」
冷。
從耳朵到腳趾都是冰涼一片。
家入硝子往被子裡縮了縮,他沒開口,這似乎是他的老毛病了。
之前五條悟也貼著他的手說太涼了硝哥你這不是還在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