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我不記得有握刀。」他皺起眉,「我也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暈倒。」
家入硝子最近的記憶越來越差了。
失眠的問題變得嚴重,他虛心去看醫生,在得到「心理壓力過大」這個結論後,硝子把從醫院開的藥全部扔進垃圾桶。
「你們說……」硝子頓了一下。
「什麼?」
他垂著眼,沉默再三後說:「不……沒事。」
「你這不會是傷到了腦子還沒治好吧……」。
五條悟的坐姿松松垮垮,在硝子即將面無表情給他一拳之前稍微坐正了那麼一點。
「好啦,需要什麼幫助記得提。」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夏油傑,自信道,「沒有我和傑厲害也是正常的,不要自卑哦硝子。」
這一拳終於還是如期而至,雖然被五條悟輕而易舉的用手擋住。
「你手也太涼了。」五條看向沒什麼表情的病患,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感嘆道,「硝哥這不是還在害怕嘛。」
他湊近了,好奇地問:「真的很可怕嗎,那個怪物?」
家入硝子拍開五條的手,垂下眼,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詞彙來形容被那東西追殺的感覺。
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話,「壓抑」要比「可怕」更恰當一點。
生物組織盤根錯節的相互碾軋,滑膩觸手溫吞地進犯,怪物發出的令人嘔吐的震響……
「出院之後我會繼續調查。」硝子掀開床單,開始解病號服的紐扣,「至少要弄明白我為什麼會暈倒,記憶也模糊不清。」
病號服脫去后里面只剩下一件黑色背心,比起套上衣服時的單薄體型,他其實並不乾瘦。暴露在空氣中的地方附著一層薄薄的肌肉輪廓,胳膊線條也相當流暢。
室內的暖氣開得很足,硝子將病號服疊好放在床頭,接著才去找自己的衣物。
「別找啦,你的襯衣在醫生給你處理傷口的時候直接被剪爛了,褲子倒是還在。」
五條悟一邊說著風涼話一邊上下打量著同學的身材,「不過你真的好瘦,剛入學的時候你還沒這麼瘦啊。」
夏油傑也贊同的點頭。
這次硝子沒接話,視線在兩個人之間來回觀望了很久。最後他坐床上探出手,指尖捏住夏油傑的外套邊,盯著他冷酷道,「謝謝你,夏油。」
五條悟瞬間明白了家入硝子的意思,直接轉身興致勃勃地開始扒夏油的外套,「謝謝你,傑!」
夏油傑:「……」
穿上大了一點的外套後,家入硝子提出要回一趟家收集線索。兩名同學點點頭,打算前往路人找到硝子的地方展開調查。
三個人在病房暫時分開了。
硝子走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他接了一捧水拍在臉上,在這股涼意中,被暖氣烘得有些飄的意識迅速冷卻下來。
他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棕色的頭髮亂糟糟的,被水打濕的幾縷耷拉在額前。暖棕色的瞳孔有些散開,沒什麼神采,眼底的烏青比平時更重了。
想起五條悟「太瘦了」的評價,家入硝子下意識按住自己眼下的淚痣。
他無法對值得信賴的同學直白地尋求幫助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們幫不了他。
作為能治療別人的反轉術式的擁有者,硝子要直面整個咒術界的傷病與死亡,再加上從小就伴隨著自己的那些事情,壓力對他而言基本是無法調和的。
「你這不是還在害怕嘛。」他輕聲說。
***
離開醫院後,家入硝子開始往家裡走。
他垂著頭跟著人群穿過馬路,左手掏出煙盒,再次抬頭的時候面前居然是一家彩票店。
硝子突然想起五條悟在醫院玩笑性質的那句話。
「運氣守恆……嗎?」
他將煙盒放回口袋,走了進去。
日本人似乎格外鍾情博.彩,這個店面不大,人卻很多,電視和人聲混在一起格外嘈雜。
在一堆中年男人中,十六七歲的青年顯得格格不入。
這還是硝子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他環視了一圈,視線在掠過一個男人的時候突然頓住。
這裡不得不說到咒術界的常識,即使是普通人身上也有咒力,只是微弱與否的區別而已,但絕不可能是絕緣體的「零」。
拖怪物的福,家入硝子現階段對零咒力十分敏感,而恰好——那是一個絲毫探知不到咒力的男人。
他穿著寬鬆黑色衛衣,頭髮是利落的短髮,眼皮懶散地半耷拉著,神色懨懨沒什麼精神。
接著硝子注意到他嘴角的那道疤,豎直又鋒利,顏色比周圍的皮膚要深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硝子在恍惚間覺得自己見過那道疤。
沉思了幾秒,出於某種目的地,他擠開人群靠了過去。
和周圍兩三結伴高聲討論的人不同。男人一個人靠在櫥窗邊上,手裡拿著一份報紙,眼神在店裡唯一懸著的那台電視上停了幾秒後就沒再抬頭。
「您好。」
聽到聲響後男人合上報紙。
他們之間的身高差讓男人連眼皮也不用抬。對視中,硝子發現他的虹膜並不是自己最初以為的黑色,而是比墨綠更沉一點的顏色。
「您是店長嗎?」硝子明知故問。
這個有些蠢的問題讓嘈雜環境下這一角的氣氛有些凝滯。接著,硝子看見面前的男人突然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