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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時雨挑起右眉,妥帖的收起這張再正規不過的報告單,「但金額不算高,這不像是你的胃口啊。」
「賭馬賠光了行不行?」甚爾輕笑一聲,「別婆婆媽媽的。」
見他不想談,孔時雨點點頭:「錢到帳我再聯繫你。」
離開前,中介人突然想起一件事:「中午的消息,有僱主想對高專那個會反轉術式的一年級動手,你有興趣嗎?」
伏黑甚爾對高專不算熟,也懶得再轉頭看他,揮揮手:「佣金定下來再說。」
孔時雨乾脆地離開了。
電視裡的播報員還在盡職盡責地播報天氣狀況,伏黑甚爾聽見裡面說明天中午雨會轉小。
正好,剩下三個委託在雨停之前一起解決得了。
他重新拉上拉鏈,翹起一隻腿,手支起臉,無名指恰好擱在嘴角豎起的那道疤上。
這個姿勢很容易擠壓到腹前的傷口,但他不在意這些,墨綠色瞳孔被半垂的眼皮遮擋了一大半。
孔時雨說的對,那點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要用特級假想怨靈全力一擊來換肯定是不划算的。
這其實算個意外,伏黑甚爾漫不經心地想,是這次簡單到無聊的委託里唯一的意外——
咒靈幻化出的「誘餌」。
「誘餌」是個不過六歲的男孩,在巷道深處有些可憐的站著。
他穿著鼠灰色的浴衣,垂著頭,深栗色的頭髮有些長。暴雨兇狠得像是要把他纖細的脖頸砸斷,雨水順著貼在皮膚上的發梢灌進衣襟。
「流浪……?」男孩說。
咒靈這點把戲他懶得搭理,在特級咒具萬里鎖即將蠻橫地將男孩脖子絞斷的時候,「誘餌」突然抬起頭。
撕裂黑夜的閃電下,他的臉色慘白一片,暴雨把他眼下的淚痣洗滌得愈發乾淨。男孩表情很淡,歪頭輕輕開口:「店長先生,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男孩手裡攥著一張被雨水泡漲的彩票券。
「……」
哈,這可真有意思。
伏黑甚爾改變了主意。他姑且收回了萬里鎖,上前兩步站在男孩面前。
「你倒是讓我想起來了。」甚爾抬起手輕輕扣住男孩的脖子,「我過去可真是善良啊,還怪噁心的。」
他的手很大,繞脖頸一圈以後四指恰好搭住男孩的咽喉。伏黑甚爾慢慢收攏了五指,無比脆弱的東西就這麼被他攥在手裡。
男孩被迫仰起頭,表情依舊跟雕塑似的冷漠又平靜。伏黑甚爾的臉近在咫尺,嘴角像是勾著笑。
他抬手像是要去夠那道嘴角的疤,但由於身高的原因,最後卻只能落到甚爾的前胸。
在觸及到胸膛的瞬間,指尖化作鋒利的尖刺,但甚爾懶得躲。
死不了,有錢拿,想幹的事還沒幹完,為什麼要躲?
伏黑甚爾手下用力,甚至還有閒工夫回想白天給那張彩票上塗了什麼數字。
右上腹血花濺開的同時,男孩乖巧又安靜地死在了他的手裡。
一聲驚雷炸開,雨更大了,屍體化作黑霧碎了一地。
失去「誘餌」的咒靈痛嚎著撲面而來,伏黑甚爾嘖了一聲,覺得後續發展無趣極了。千里鎖騰飛將咒靈捆縛,再稍微用力,一切在瞬間結束。
「在搭訕上,你的確是沒什麼天賦啊。」
他的這句話被雨和血一起衝散在黑夜裡。
第4章 04
在三個人抵達五條悟在千代田區的公寓的下一秒,暴雨貼著他們腳後跟泄下來。
闊氣的房東列出五六家晚餐餐廳以供選擇,被其他兩個刁鑽住戶兩票否決掉所有。
家入硝子給出理由:「雨太大了。」
「此外,仗著無下限淋不到雨的猖狂模樣真的很可惡。」夏油傑從另外一個角度補上了硝子沒有說出口的台詞。
五條悟垮下臉,肩膀也塌了下來,只覺得自己和小夥伴住一起的快樂也被這場雨澆滅了。
晚餐的角逐最終以外賣草草了事。
雨還在下,三個人圍著茶几坐在地毯上,棋牌遊戲和一堆藍光影碟被五條悟推到旁邊。在雨聲中,他們簡單地將整件事從頭到尾重新復盤了一遍。
故事簡單又荒誕。
這個不屬於咒術領域的怪物衍生出的麻煩還不少,家入硝子陷入危險,同時被高層盯上。
而這兩個問題目前根本沒辦法從根本解決。
家入硝子端著熱牛奶,他本人倒是不急。怪物來了給自己一刀完事,而高層的凝視久了也就習慣了。
「還是早點睡覺。」他吹了吹杯麵的奶泡,「你們昨天還在札幌吧,前天我記得是福岡。」
札幌和福岡幾乎在日本的兩頭,如果不是因為人員調動的確困難,這樣的任務安排就像是在把特級咒術師當狗遛,更別提現在還是在假期。
硝子甚至可以想到輔助監督拿到任務安排和咒術師聯繫方式的時候絕望的臉。
「先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他提議道。
話雖如此,直到凌晨三點,家入硝子還睜著眼望著天花板。
失眠這件事果然是無解的。嘆了口氣,硝子在床上翻了個身。
他現在有點後悔答應五條悟的「同居申請」了。
很後悔。
這股悔意在他半夜去陽台上正面撞上夏油傑的時候到達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