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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呀,在A大讀研究生。」
「那個什麼編劇專業?」他喃喃地問。
「戲劇戲曲學。」她笑著糾正。
「是這裡吧,泠泠水?你是誰?」秦書暘的身影出現,看見門神一樣矗立在雅間門口的唐策,詫異地問。
「書暘,你來啦。這位是我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今天趕巧在這裡遇見了。」
「凌泠,能給我你的聯繫方式嗎?」唐策見秦書暘出現,自己也不便久留,便出聲要凌泠的聯繫方式。
「電話號碼還是從前的那個,一直沒變。」
「住址也沒變麼?」
「嗯。」
「哦,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再見。」唐策早就沒有了凌泠從前的電話號碼,也不好意思再問,卻還記得她家老舊樓房的地址。電話以後再輾轉從老同學口中打聽吧,雖然很想坐下來跟她敘敘舊,但現在顯然不是好時機,只好先告辭。
「再見。」凌泠禮貌地送他出了雅間的門。
「泠泠水,怎麼想到請我到這裡吃飯?這裡可不便宜。」秦書暘自然地坐在方桌的對面,輕聲相問。
「呵呵,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唄。」凌泠打著哈哈,決定先好好吃飯,吃完飯再談正題,別掃了吃飯的興致。「我大概選了幾道菜,你看看喜歡吃不?」
「你選什麼,我吃什麼。」
「嗯,金華豆豉黃魚、張愷豆腐、素燒鵝、松菌炒口蘑、三筍羹,四菜一湯好不好?會不會素了些?」凌泠認真地詢問秦書暘的意見。
「就點這些吧。」秦書暘目不轉睛地盯著凌泠看,心中還在揣度這頓飯的目的。
「飲品就來一壺黑珍珠苦蕎茶吧,益氣力,利耳目,寬腸健胃,消食化滯。」凌泠笑著建議。
「好。你總是知道那麼多……」秦書暘一邊回答,一邊別有深意的說,那語氣中有求之不得,有棄之不舍,更有無可奈何。
凌泠知他話中蘊意,尷尬地笑而不語。
菜上得比較慢,兩個人也不急於吃飯,只是聊些閒話,從袁枚的《隨園食單》聊到這家清枚園的雅間命名,再聊到清朝的詩人納蘭容若。
「這清枚園的主人也是個難得的雅致之人,渡水穿花、流溪聳翠、綠雲紅裙、夕陽芳草、紅雨翠微這些雅間的名字,都是由袁枚的詩演化而來。我剛才那位老朋友,一定是將『綠雲紅裙』和『紅雨翠微』弄混了……」
秦書暘特別喜歡跟凌泠聊天,喜歡她和緩輕柔的語氣,喜歡她豐厚的文學涵養,喜歡她恬淡怡然的氣質。他喜歡邊聽凌泠說邊提問,往往在兩人的一問一答中,就會給他很多音樂創作的靈感,腦海中就會自然浮現一段demo。秦書暘是胸懷磊落的男生,他不管這頓飯後的目的是什麼,只是好好地享受這難得的閒談時光。
冬日的午後,在陽光滿照的紅格窗下,聊天、飲茶、品食,在惴惴中珍惜這段難得的時光。秦書暘看著眼前手捧瓷杯小口飲茶的女子,看陽光照亮她的側顏和烏黑的發,心中湧起既幸福又心痛的情緒,這樣的畫面怕是會定格,一輩子烙印在回憶里。
「嗯,茶足飯飽,該說正經事了。」凌泠先是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又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看著秦書暘。
「什麼事,你說吧。」秦書暘反而笑了,不管她要說什麼,只是看著她此時的模樣,便覺得不管會聽到怎樣的話,他都會淡然接受。
「書暘,其實請你吃這頓飯,我是來表達歉意的,認真地對你說聲對不起。」凌泠聲音和緩而真誠。
「對不起什麼?沒有接受我?」秦書暘微微苦笑地問。
「不僅僅是這個,更是因為我自作聰明、自以為是的撮合你和麴塵,這件事情,我做得非常不地道,如果不是我的執意撮合、一直鼓勵麴塵,也就不會給你們帶來更多的傷害。我為這件事情向你道歉。」
「呵呵。」秦書暘無話可說,只是笑笑。
「不是嫌棄你不好,就是因為你很好,讓我總有種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自私想法,就是想著自己不能接受你,也不願意讓你跟別人好,於是,就自以為是的把你推向麴塵,罔顧你的感受和意願。書暘,真的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是我不好。我這兩天又仔細想了想不能接受你的更深層次的原因,其實是源自我的童年傷害吧,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情況,我從小就缺乏父愛和母愛,骨子裡是非常沒有安全感的,特別渴望一位成熟的、能扮演兄長或者父親角色的伴侶,彌補我童年裡愛的缺失,所以才會選擇岳肅之而不選擇你。我們很談得來,你的品行才氣都很好……」凌泠頓了頓,有些語無倫次,「怎麼說呢,我捨不得你這樣一位好朋友,不想傷害你,不想跟你老死不相往來,又不願意被你的愛慕困擾,希望你能找到很好的女孩兒……總之就是這些我自己也說不明白的原因,讓我把你推向麴塵……因為你跟麴塵也玩得很好,雖然你對她沒有那種心思……」凌泠的手指不停地纏著絲巾的底邊,纏起,鬆開,再纏起,她看著秦書暘的眼睛,誠摯地說:「書暘,你能原諒我之前做過的事情嗎?對不起。」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又怎麼可能不原諒你。」秦書暘嘆了口氣,輕輕地說。
「書暘……」凌泠低聲喊他的名字,「其實,這樣求你原諒,也是自私,是為了自己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