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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元嘉在李博望進去之後,自己拿著毛筆比比劃劃的,寫了不少似是而非的東西,李博望回來之前又給放一邊兒去,不讓李博望看她這些隨手的塗鴉了。
李博望倒不在意元嘉在做什麼,拿了一本「翁靈機字帖」給元嘉,然後說可以臨摹這個字帖,自己走另一邊要和元嘉比拼兩個小時內誰寫的字多了。
練字本來就是個放鬆陶冶自己的活動,但一氣兒寫兩個小時,也算是把他們倆給累得不輕。而寫了這些東西,李博望與元嘉互相交換著看對方的字,然後挑選出了最好的那一幅字,李博望二話沒說就給貼牆上去了。
元嘉看著自己那堪稱後現代主義的畫作,都有掩面而逃的衝動了。不過李博望倒是安慰她很快就能寫的很好的,不過是明天她要走了,留個小紀念,免得太想對方了不知道看什麼。元嘉認為他說的好像有那麼點道理,所以也沒有要把這丑字給撕下來。只是想起今晚李雪澄就會在酒店裡招待那些記者,把她介紹給所有人,就覺得十分緊張。
原本和李博望一起玩鬧寫字看書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不自在的,可現在安靜下來就越發的忐忑起來了。
而李博望倒也沒有忘記自己的正職,安慰起了元嘉,讓她到時候只要聽李雪澄和杜嬰怎麼說話就行了。這只是宣布一個事實而已,按照李博望的猜測,很可能李雪澄不會讓元嘉過多的應付這些記者,最多就讓她自我介紹一下,他在當面兒喝一杯敬師茶這事兒就算完了。
聽了李博望的安慰,元嘉這才算是稍微安心了。而這時,也正好到了自己應該去和李雪澄談心的時候了。
李博望表示自己也該做功課了,現在元嘉該自己去找李雪澄加課了。沒有同盟的元嘉沒什麼糾結就往李雪澄書房去了,杜嬰原本是要送茶進去的,看見元嘉,立馬高興地把茶托都給了元嘉,讓她給送進去。
輕輕敲了敲門,元嘉得到應允後進了書房。將茶托輕柔地放在了書桌一角,李雪澄看到元嘉,點點頭。
元嘉乖巧地斟了一杯茶給自己的老師,李雪澄淡淡地接過,讓元嘉給自己也倒茶,然後才喝了兩口,長舒一口氣。
這時候元嘉才看到了李雪澄是在寫讀書筆記一樣的東西,而邊上打開的那本書,正是葛青前段時間新出的一本美學理論。
「讀書是一件可以說興趣的事,對我們而言讀書是正途職業,也是我們的興之所在,所以我們沒有辦法丟的掉這些書本。」李雪澄看元嘉注意到自己的書,微微一笑放下自己的茶杯,問道,「這一天博望帶你看了什麼書?」
本來就只有短短三天的假期時間,雖說這樣的時間要能讀什麼很多書,那也不可能,但也不至於一本書也讀不了——即使元嘉抵達這裡,直到現在也不過是住了一天,而明天更是要趕早的離開,準備回去上課。而今晚更是他將元嘉正式介紹給所有人的時候,他卻只問了這樣的問題。這讓元嘉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元嘉歪著頭,想了想道:「博望最近在看《史記》,跟著他看了一點點。」
「很不錯的書,」李雪澄想了想李博望的書單,其實《史記》這樣的書,李博望早就該看完了,現在又翻出來其實李雪澄並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有趣嗎?」
被問到有趣還是無趣的問題時,元嘉自己感覺不太好回答。因為《史記》用語雖然還是挺好懂的,而且可讀性很高,但元嘉自己對於這樣的歷史事件總是覺得沉甸甸的,有些難受。
《史記》的文學價值是毋庸置疑的,的愉悅感也是有的,可這個時候的元嘉還是說不清楚自己對這樣的書內心的情緒為什麼會如此複雜難言——明明覺得看起來其實很開心,又為什麼在面對李雪澄的時候,沒有辦法說「有趣」呢?
李雪澄沒有等到答案,所以看著元嘉,仔細地欣賞了一下自己這個小弟子的糾結的表情,這才道:「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不妄語是好,可在我的面前,其實沒有什麼不可說的。」
受到鼓勵的元嘉囁嚅道:「故事有趣,但史實和故事,太過難測了。對比其他諸家之說,也有許多不同,我們從裡面得到的是故事還是真實。所以,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有趣還是無趣。」
「想的不錯。」李雪澄沒有批評元嘉,這些想法放到部分學者面前,大概會得到的回答也是司馬遷比他們接近事情發生的年代,所以我們沒有辦法去置喙這裡面的真實性。元嘉所說的話,也就不了了之,但李雪澄也想過這樣的問題,他是一名學者,卻不是專研歷史學的大師,所以他只是說「想的不錯」。
元嘉等半天沒有等到李雪澄的下一句話,不禁更為忐忑,小心翼翼問道:「老師,這樣的想法不正確嗎?」
「你的問題很多人都有過,我們都沒有完美的答案。歷史學由文獻、傳說、遺蹟這幾部分來構成,而想要完美的知道過去到底發生過什麼,什麼才是真實,這些事件記錄的時間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我們的科技還沒有那麼厲害。只是現在我們所知道就是這樣,這是我們眼睛看到的真實。《史記》得了詬病的地方不少,從它誕生起就有爭議,我無法給你準確的答案。而作為一個學文學的人的角度來說,《史記》有趣,對任何研究這方面的人來說,它也有趣,這就是我的答案。」李雪澄認真地為元嘉解釋了自己那樣回答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