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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應了一聲。
她們家住五樓,一層兩戶門對門,她家502的門開著,歐利民給她留的門。
廚房裡是阿姨在做飯,歐利民完全沒有單位里老領導的樣子,蹲在地上幫著給阿姨剝蒜,連昭進門,他手裡捧著幾顆蒜,把蒜皮吹了吹,吆喝一聲:「回來啦!」
連昭放下東西,給花瓶里換上新的花。
她這一趟回來,心裡有事。
趁著連彩茹還沒回來,她把歐利民拉陽台上,給他遞煙。
是男士煙,昨天晚上買了兩包,一包沒抽完就吐了。剩下的一包她揣上,這會兒給歐利民遞煙,還給他點上。
「最近我又聽說你在醫院被投訴了。」
她沒應聲,歐利民自說自話:「很好,有進步,這次的投訴時隔五個月,努努力,下次被投訴應該是半年以後的事了。」
「叔,我需要你的幫忙。」
她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給他看,裡面全是二十多年前的一則新聞的相關報導。
「你以前是一附院的書記,這事兒我找不到人問,只能找你。」
「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我還只是個實習醫生,當書記那是後來的事。」歐利民沒有正面回應,單手拿著文件夾掂了掂,不知道在想什麼。
連昭自認跟他們這類人玩心眼是玩不過的,索性單刀直入:「你直接交個底,那個祁醫生跳樓,跟我爸有沒有關係?」
第32章 她說你不舒服,昨晚上還……
「你媽不希望你摻和這些事。」
歐利民將指間的香菸抖了抖, 菸灰飄飄揚揚地落在盆栽的泥土上。
「她怕我知道真相後,恨我爸。所以,祁醫生的死, 跟徐皓多少是有關係的,是嗎?」她直接稱呼她爸的名字, 甚至有那麼一刻,在她心裡, 她把徐皓和害死祁言的兇手逐漸聯繫到一起。知情人越是避而不談,她越覺得自己的擔心可能是真的。
「我沒這麼說。」歐利民只把文件夾拿在手裡卻並不打開仔細看,這裡面有些事情比較麻煩, 不好說, 但事情如何, 他心裡有數。
連昭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連彩茹應該已經在回家的路上。
在連彩茹和徐皓的婚姻中, 連彩茹應該是最大的受害者,但是連彩茹是那種不喜歡仇恨和抱怨的人,所以她的婚姻以失敗而收場, 她走出來的很快。
可惜連昭的個性不隨她, 她總說連昭的腦子生的簡單,非黑即白,不知道這世間很多事情都是有折中的區間, 偏偏連昭個性還衝動,一旦知道徐皓這人做過些什麼, 恐怕不會那麼容易看開。
連昭知道連彩茹的想法,但是她該恨還是要恨。她恨徐皓在跟顧玉枝出軌的同時,把沈藍牽扯進來,在她誤會沈藍是小三時, 徐皓只會火上澆油地讓她誤會更深,實際上是拿沈藍當了擋箭牌,給自己的女兒挖坑。
如果祁醫生的死跟徐皓沒關係,沈藍為什麼會去找他?歐利民又為什麼諱莫如深?
「這件事,一開始其實是一個意外,」歐利民嘆了一口氣,搖頭,「而祁言也的確是自殺,沒有人想害死他,那個時候培養一個醫生不容易。」不管是二十年前,還是現在,培養出一個醫生的成本都是很高的,當時的祁言是那一批年輕醫生里很有天賦的一個,非常年輕就已經能獨立掌控一台手術的麻醉。
但也正是因為年輕,在遭遇到挫折的時候,便很容易走進死胡同。
當年那台手術是給一個患腎癌的患者做切除的手術,術前檢查是早期,但是打開腹腔之後才發現癌細胞已經轉移,並且在手術過程中,病人的情況急轉直下,最後沒能活著走下手術台。
雖然癌症這類疾病在現在看來都是難以攻克的一座山,那時候的醫療水平更是有限,但是病患死在手術台上,家屬帶著人來鬧。
「這事一開始還是可控的,院裡拿錢息事寧人,家屬當天晚上都已經接受賠償了,但是隔天這事卻被鬧得滿城風雨,不知道怎麼就傳出來是醫生的失誤造成病人死亡,當時星城最大也最權威的報紙星城晨報報導了這次事件,其他媒體也紛紛報導,這事就變得沒完沒了。」
這些事,連昭在以往的調查中大概都摸清楚了,但是歐利民作為經歷過那件事的人,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理順,事情也就更加明了。
「醫院裡不知道誰出的主意,讓找一個人出來頂下這次的責任來解決問題,這種可笑的的建議當場就被人反駁回去。當時這場手術的主刀醫生是顧懷遠,那個時候還沒有專門分泌尿外科,很多手術都是普外科來,顧懷遠是普外科的主任,自然不可能把他推出去。尤其是,醫院本就沒有責任,推人出來頂包這種策略便是愚蠢之中的愚蠢,哪有自己給自己扣屎盆子的。可是事與願違呀,後來的事,你也大概能猜到,這台手術里最年輕的醫生祁言被寫進了新聞里,被命運作弄地成了殺死患者的兇手,一時想不開,就尋了短見。」
歐利民想讓連昭接受這個事實,祁言的死是一切巧合造成的,沒有誰是兇手。只要這麼一解釋,或許連昭就會對她的父親耿耿於懷。
歐利民和連彩茹相處也有幾個年頭,兩個人還沒有走進婚姻,但他對連昭多少是有一點類似對女兒一樣的情誼。不管徐皓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可恨,連昭一輩子要是恨著一個人,那她以後的人生應該不會過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