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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妤回想起不久之前與秦主任的談話。
顧罄今天引人誤會的行為和兩年前送雨傘時候一模一樣。
其實仔細分析。顧罄的行為也不難理解,她本身就擁有一個極端複雜的人格。
大約在對方心裡,她的行為不過是單純的舉手之勞,既不想承認,也不想要凌妤給出任何多餘的感激。
凌妤思索了一會兒,當即放鬆下來。
她抽回視線,任由鮮血從手指尖滾落,卻對顧罄遞過來的藥袋再不看一眼。
空氣里一剎那安靜的連對方起伏的呼吸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凌妤。」
顧罄冷不丁開口,避開凌妤受傷的手臂,以一個不可迴避的力道扯過凌妤另外一側的胳膊。
凌妤把「怎麼了?」擺在臉上。
抬眸便見女人冷若冰霜的一張臉,冰藍色的眼睛裡透出十分的沉靜:「我叫你,你沒有聽見是嗎?」
她的語氣一字一頓的,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顯出一分惡狠狠。
凌妤:?
她莫名其妙的哦了一聲:「聽見了啊。」
而且明明給了她回應,顧罄卻好像更生氣了。
這就離譜了!
凌妤抬眼,與顧罄的目光再次交匯,兩人之間看上去箭弩拔張,像是隨時會動手一般。
凌頌哇的一聲哭出來,他才三歲。
剛才經歷的驚嚇並不少,這會兒再度遇見凌妤與顧罄對峙,烏溜溜的大眼睛裡淚水像是決堤河流,一發不可收拾。
隨著這聲哭聲,凌妤這才注意到病房內還有個孩子。
她正準備回頭去安慰,病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踹開。
之前在醫院大廳平息眾怒的家暴兩口子,這會兒並肩站在門口。
于欣被凌泰國掌摑都沒有哭出來,這會兒看見親生兒子哭泣,眼角真情實感的擠出淚水,她踉蹌兩步,推開門口的凌妤,抄起小胖墩抱在懷裡:「頌頌,對不起……媽媽來晚了……」
凌泰國狠瞪了眼凌妤,大約是礙著剛才那陣風波,倒是沒有直接說什麼難聽的話,無視掉凌妤,大步流星的走到于欣母子面前,將妻子兒子納入懷中。
凌妤:……
她挑著眉眼,事不關己的看著凌泰國在罩頂的綠雲中暢遊,露出個想笑又不能笑的表情。
手腕忽然被一隻冰冷的手心握住,顧罄用了力道,手心似乎還裹夾了一絲汗水。
凌妤沒反應過來,下一秒,顧罄手臂一拉,將她扯入自己的懷中。
兩人的身高其實差不了多少,但凌妤剛才低著頭,這回兒順著拉扯力道栽入顧罄懷中,鼻尖碰觸到女人冷香撲鼻的綿軟,凌妤下意識迴避,動突西撞的,鼻尖占了不少便宜。待站穩腳跟,仰起頭,恰好鋪捉到顧罄生硬舉起的手臂。
這似乎是一個想要安撫她後背的姿勢。
凌妤詫異看一眼半抬的胳膊,又將目光點在顧罄臉上。
後者瞳孔避了避,皺著眉,看起來惱羞成怒。
凌妤眼底緩緩打出一個問號,言外之意,我又怎麼惹你了。
顧.陰陽怪氣.罄根本不接受她的挑釁,半垂著眼皮,主動帶了話題:「愣在這裡幹什麼,欠那兩口子給你餵的這一口屎嗎?」
一位刻板嚴謹的人民律師,此刻惱羞成怒竟然口不擇言說出了「屎」這種不雅的詞彙。
可見顧罄現在有多生氣。
凌妤沒繃住,不給面子的笑出聲。
下一刻,手腕被顧罄狠拽了一把,顧罄以一個與溫柔完全不搭邊的力道,將凌妤扯了出去。
臨關上門的時候,顧罄回頭,沒有溫度的和凌泰國看過來的目光在半空交匯。
這是一個警告的目光,瞳仁里透著海底腥澀的咸腥,看凌泰國就像是看一具腐爛的屍體。
凌泰國悚然一驚。
接著門「啪」的一聲被顧罄關上。
這一聲就像是生命的警鐘在腦海里拉響預警而綿長的提示音。
「老公,你手怎麼呢?」
凌泰國後背驚出一身冷汗,慢了幾秒才扭回頭,心不在焉的沖于欣說:「沒事。」
就是被一個根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的女人盛氣凌人的一瞥,壓的喘不過氣!
*
顧罄將凌妤拽到醫院小花園,這才鬆手。
她瞥一眼凌妤手指,抿唇問:「傷口看起來很嚴重,我陪你去急診室掛個號,打支破傷風?」
「大姐,你看這點小傷口,像是要打針的節奏嗎?」
凌妤原本想真誠感謝一下顧罄,畢竟她們都恩斷義絕了,顧罄能給出一份善意,也挺為難她的。
但顧罄非要讓她打破傷風,那就另當別論了。
凌妤當即用了十分的力道,抽回自己的胳膊。
一屁股坐在面前公園椅上,屁股像是長了鐵釘,堅定不移的定在原地。
她用狐狸眼掃了掃顧罄,見後者冰著一張臉,決定將人打發走:「行了,今天這事就到這裡,剛才凌頌衝過來是因為你吧。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凌妤。」
顧罄突然打斷她,單手撐在凌妤身側公園椅橫木上,以一個俯視的姿態睨她。
不依不饒?
凌妤掀了掀眼皮:「你今天是沒完了是吧。」
顧罄是個自律性極強的女強人,說一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