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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妤氣笑了。
不出所料,被女神問話,陳雋頭頂翹起一撮呆毛,停頓了片刻,驚喜的抬起頭,他清了清嗓音,緊張的朝顧罄面前走了兩步。
大約是顧罄看上去不食人間煙火,閒散的站在樹下,身姿綽約,修頸合度,舉手投足都是儀態。
陳雋不自覺挺直背脊,收斂了所有壞脾氣,小聲回:「二十二,成年了。」
「哦,成年就好,到了法定結婚年齡。」顧罄滿含深意瞥向凌妤,後者很明顯愣在原地,反應遲緩的扭回頭。
四目相對,顧罄看見凌妤警告的目光。
她慢悠悠的挑了挑眉,主動避開視線,沖陳雋說:「又比如,你這個年齡作為一名合法的公民,享受國家給與的權利的同時,也需要為自己的言行承擔法律責任。」
顧罄操持著她一貫刻薄寡淡的冷嗓,語氣淡淡:「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七十九條規定:學生毆打老師,年滿十八周歲,致其受傷、死亡者,應當負刑事責任。」
陳雋先是一愣,反應過來顧罄正用刻板嚴肅的語氣告誡他毆打老師後果。
他濃妝之下落寞一覽無餘。
大約是每個少年心目中都有個女神夢,希望被暗戀對象看見自己的喜歡,但同時又害怕連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顧罄這樣不冷不淡的話,對於陳雋來說,比動手更能戳中陳雋心窩子。
少年看起來十分傷心,碎發遮掩著眉目,睫毛失望的耷拉著,看起來宛若一隻受傷過重的狼狗。
凌妤把異裝癖男生落寞的神色收入眼底。
作為局外人,她肯定是不管的。
眼前這小崽子缺乏管教,但作為陳雋的輔導員,萬一心理殘缺的異裝癖學生因失戀導致抑鬱,做出傻事。
凌妤首當其衝被問責。
想到這裡,凌妤調轉反向。走到顧罄身邊。
「大姐。」她沒好氣的看她。
顧罄歪頭,沒吭聲。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凌妤只好往她身側湊了湊,壓低聲音補充道:「可以了啊,一般般教訓教訓就行。你平時對我說話不好聽就算了,但對面那位,畢竟是你的暗戀對象,給人留點體面。」
顧罄眯下眼,沉默的直視她,蔚藍色的眼睛裡蔓了絲無奈。
「你既然知道給暗戀對象留體面這個道理……」
為什麼不給暗戀你的我留點體面?
凌妤等了好一會兒,見顧罄沒了下文。
她不耐煩反問:「什麼?」
側過臉的時候,鼻尖好死不死的碰上女人優越的鼻樑骨。
凌妤觸電似的,下意識拉開距離。
空氣一時停滯了幾秒。
意料之中的冷嘲熱諷並沒有來,凌妤心有餘悸的抬起頭,顧罄並沒有多說什麼,站在原地心不在焉扒拉下長捲髮,擋住泛紅的耳垂。
這個舉動就是拒絕再讓她咬耳朵貼面的意思。
凌妤忍不住沖她磨了磨牙,下一秒顧罄低眼,抓了個正著。
她的表情複雜極,斂住即將懟上她唇瓣的衝動。
用了十二分的克制力將視線抽回來,公事公辦的開口道:「方便的話,抽個時間談談。」
凌妤心有餘悸,下意識拒絕:「不方便。」
顧罄心氣不順,朝陳雋抬了抬下巴,不輕不重的說:「案子」。
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擦身而過,女人身上的氣息格外沉鬱,凌妤鬼使神差拉住顧罄的手,不太情願的問:「什麼地方?我下午要上班。」
陽光下,顧罄淺色唇瓣上揚,她卷著胸前垂落的發尾,任由凌妤拉著,聲音低了些:「我都可以,聽你的。」
*
自從顧罄走後,陳雋老實了不少。
凌妤領著她班上這位問題學生,往教務處走。
快走到教學樓,陳雋踢一腳地上的大石塊:「餵。」
「你和罄姐認識?」
凌妤拎著教鞭,不輕不重點在地上:「不太熟。」
「騙鬼!」陳雋嗤了一聲,大熱天汗多,男生的臉上濃妝糊了一臉。
凌妤撩開眼皮,恰好看見這張五顏六色的調色盤。
她一時記憶回籠,想起幾天前在顧家家宴那晚,同樣濃妝的自己在顧罄眼底的模樣。
不由小聲嘀咕:「竟然這麼丑?虧她那晚能認出來。」
陳雋歪過頭:「你說什麼?」
凌妤面不改色道:「讚美你,你穿女裝挺特別。我們一路走來,你幾乎是校園裡萬眾矚目的焦點,大家都被你的美貌吸引。」
凌妤的語氣特誠懇,說話的聲音不急不緩。
只吊著眼皮,黑眸懶散驅之不去。
哪怕言語無懈可擊,眼角眉梢的懶像極了戲謔全開。
陳雋十歲就開始穿女裝,但這不代表他審美有問題。
傻子才會相信自己這樣穿漂亮。
他攥緊拳頭,手臂青筋爆出。
凌妤瞄他一眼,趁他動手前,溫吞的勸道:「顧罄剛才不是跟你普及了一下法律。毆打老師,你會負刑事責任。」
陳雋叼著一根煙:「坐牢嚇不了我。」
凌妤用手背頂了頂鏡托,笑眯眯說:「也是,不過你普通犯罪,以後可能徹底失去了追顧罄資格,她那人眼裡法就是法,你違法,等同於和她對著幹。」
顧罄發瘋的時候,都存了一絲底線,自然不會喜歡犯罪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