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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人的頭髮濕著倒也沒什麼關係,像一點紅這樣鐵打的身子,經常洗冷水澡,頭髮濕淋淋的就隨便一束,直接吹著冷風就出去也沒什麼事。
可若要讓這千嬌百媚的公主殿下也這麼走一遭,怕不是回來就得重病。
一點紅雙手抱胸,皺著眉看了李魚一會兒,最終還是認了命,上前去抓住了她頭上的那塊大毛巾。
他幫人擦過頭髮麼?那是絕沒有的事情啊!
此時此刻,他才知道什麼叫難。
畢竟這小公主實在是嬌弱敏感的很,你哪裡沒注意,哪裡用勁用的大了,扯到她頭髮了,她都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內就發現了。
一點紅學著月雲的樣子,慢慢搓揉著她的頭髮,李魚還閉著眼,似乎已快要睡著,她身上換了一件白色的裡衣,腰間纏著一條編制的腰繩,松松垮垮的把衣裳系在了身上。
如今是春日,銀州的春天是有些冷的,但李魚的屋子裡燒著銀炭,暖洋洋的,她也就懶得沒蓋被子。
那一件寬大的裡衣把她整個人的罩了起來,她懶洋洋的側臥著,服帖的布料下擺伸出了兩條瑩白的小腿來,她的腳趾之上竟也是塗著蔻丹的,那鮮紅的蔻丹閃著搖曳的艷光,卻令她顯得更白、更媚了些。
一點紅只看了一眼,那雙死灰色的冷漠眸子就暗了下去。
半晌,李魚才睜開了眼,抱怨道:「月雲今天怎麼擦頭髮都擦不好!」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了一點紅的手和衣袖,他的衣袖一如既往的是黑色的窄袖,袖口收的極緊,圍著他的手腕一圈。
李魚訕訕道:「你怎麼有閒情逸緻做這個……」
一點紅聽不出情緒地道:「月雲跑了,丟給我的。」
李魚愣了一下,有點惱怒地道:「那丫頭……」
一點紅還站在她背後,給她搓著頭髮,他垂著眼眸,面色還是冷峻的,也看不出到底什麼情緒,手上的動作倒是十分輕柔,似是怕扯痛了她的頭髮。
她是有一頭很漂亮的頭髮的,輕輕柔柔地散在肩上,又黑又亮,梳那中高髻時最好看,而如今這樣全部披散下來,也是極美的。
她的手指之上,也染著艷色的蔻丹。
一個這樣美艷的女人毫無防備的躺在一個男人面前的時候,這個男人通常是很難喉嚨不發緊的。
中原一點紅當然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他也覺得喉嚨發緊,肌肉收緊,好像有一團火在燒一樣。
但他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只是啞聲道:「今天為什麼要讓我聽見那些話?」
他指的是李魚與李建文在談話時,李魚讓他躲在那屏風之內的。
李魚道:「總得有人會在那裡的,總得有人聽見那些話的,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是你呢?」
一點紅頓了頓,又道:「你不願意讓人知道你的過去。」
李魚沉默了一會兒,道:「是啊……或許你不知道,其實那一會兒,我在和李建文說話的時候,我……我覺得很難受,很羞恥……因為我……」
一點紅突然打斷了她:「我小時候是個孤兒。」
李魚一愣,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點紅卻自顧自地道:「自有記憶以來我就在街頭流浪,六歲時被師父撿回家去,交了劍法,成了殺人的工具,生平殺人無數,被無數人恨的要死。這就是中原一點紅。」
李魚愣住,喃喃地道:「你……你在說什麼,一……一點紅,你……」
一點紅淡淡地道:「我也不願叫人家知道我的過去,所以我也從沒說過,如今你說出來,你難受,我說出來,我也難受,就別想那麼多了。」
李魚怔怔地望著一點紅平靜的臉,忽然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袖口。
一點紅的目光很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的臉上,卻見她忽然緊緊地閉上了眼,長長的眼睫似是也有些濕潤。她的身子忽然微微地發起抖來,牙齒咬的緊緊地,好似在忍受什麼難以忍受的情緒似得。
一點紅語氣平平道:「你若不想見我,我現在就出去。」
說著,他就放下了那個大毛巾,作勢轉身要走。
這是他在和李魚相處的過程中學會的一件事,有的時候,就算是男人,也得學一點欲擒故縱的招數。
她不喜歡別人把她逼的太緊,不喜歡那中像野狼一樣的撕咬,一點紅既已知道了,又怎麼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呢?
果然,他剛一要走,李魚忽然急急的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袖口實在收的很緊,很難抓住,而他穿的勁裝,上衣的下擺又是收在腰帶里的,根本就沒有衣服角可以抓。他走勢如此之急,如果李魚不抓他的手,就只能抓他的頭髮了。
李魚情急之下,當然還是選擇了抓一點紅的手。
這個男人的手是很粗糙的,他的手指、虎口處,都因習武留下了厚厚的繭,只要稍微那麼一碰,就能感覺到那中粗礪的觸感。
一點紅一僵,立刻停了下來,而他掌心的那中溫度,又似乎燙傷了李魚一樣,她也迅速的把手縮了回去。
李魚道:「你,你等等,我沒有說不想見你……」
一點紅轉回身來,就看見她一隻手撐著身子,頭從床上探出來,另一隻手將將才縮回去,她的雙眼還有些濕潤,急急地把一點紅拽住之後,她又好像有一點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