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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魚當即分出五十人來,將這村莊圍住,這村子不大、也不算小,幾十戶人家加起來,也有兩三百號人,五十個侍衛看起來不多,實則是身披輕甲、手握長刀的,一般人根本沒膽子與他們對抗。
剩下的一百五十人,李魚就令他們脫掉輕甲,只著衣裳的進村莊去,把每一家每一戶都摸排一遍,將患病之人與未患病之人隔離開來——現在這樣混著住,那就等著大家一起感染一起死光光吧。
當然,李魚是不可能叫他們什麼防護也沒有就去的。
眾人脫甲之時,李魚便一點不藏私地道:「此處乃兇險之地,進去一趟,身上就會沾染病氣,衣服自然要脫了燒掉,但是甲冑不能燒,擦洗起來又太麻煩,所以請大家在此卸甲。」
這次挑選出給李魚當侍衛的人,個個都是皇家侍衛侍衛出身,對皇家忠貞不二,公主說啥他們做啥,此刻要他們進瘟疫蔓延的村莊裡頭去,也無人退縮,即使心裡有些忐忑,面上也是絕不顯露的。
除了卸甲,當然還有其他的防護。
箱子裡的棉紗布,李魚已經令銀杏和紫杉全部剪成一塊一塊的面巾,又一層一層的疊起來,足足疊了有十幾層,做成了給護衛們用的簡易口罩。
這其實就是現代也會用的棉紗布口罩了,在沒有足夠的無紡布口罩時,棉紗布口罩就是代替品,棉紗布口罩有十幾層的,也有二十幾層的。要李魚來說,當然是層數越多越好,只可惜棉紗布的數量有限,不能實現。
滿打滿算,此刻也只能做出近百人的面巾——這已很不容易了,因為棉紗布雖然是一種很易得的布料,但是卻並不名貴,故而李魚的財產中也不會有很多。
這百人脫了輕甲,又紮上面巾,聽李魚站在車上叨叨叨地囑咐。
李魚道:「進去之後,先將患病之人集中隔離,再把全村所有的水桶、木盆等都收集起來,霍亂會令人上吐下瀉,體內的污穢之物中,存在大量的霍亂弧……病氣,故而不能任那些污物橫流,而是要以盆、桶收集起來,集中掩埋。另外,尋村中木匠,令木匠製作木床,木床在人下|身的位置開洞,如此方能使病人腹瀉之時不污染身邊之物,也方便收集污物。」
這些都是近現代人們抗擊霍亂時積攢的寶貴經驗,李魚從小就喜歡看雜七雜八的課外書,也託了這個的福,她才能記得在霍亂來臨時,應當如何行事。
底下聽著的人呢,他們之中大多數人都不相信李魚真的有治好霍亂的方法,所以覺得他們進去也是白白浪費功夫,還有染上疫病的風險,所以多多少少心裡都有些悲壯。可是如今一聽,公主安排的井井有條,說的還都很是有道理,令他們心中的不安也慢慢的消散了去。
不過,這只是隔離之法,那治病之法呢?
有人壯著膽子喊道:「殿下!不知這霍亂到底應當如何去治?靈丹妙藥到底是什麼?」
他們通過這幾日的相處,也發現了李魚是一個沒有太多威嚴和架子的公主,像這樣未經允許直接開口去喊,或許在別的皇親貴胄那裡都能直接被拖出去砍了,在安樂公主這裡卻完全不是個事情。
果然,只聽公主面色如常的點了一下頭,道:「我正要交代此事,進去摸排情況時,將家家戶戶的鹽和糖全收繳了來,以水煮之,令那些患者服下,只要嘔吐不停,就一直不停的喝這些鹽糖水。」
至於比例,李魚也細細說了。只是她很快就發現,底下的人竟都是一臉不相信的神色,霍亂如此可怕,竟然能是僅憑煮了鹽和糖的水能治好的麼?
但無人敢問,因為這問題一問出來,就真的是有不敬之心的。
眾人面面相覷,卻也無人出聲。
李魚見眾人皆是不太相信,就繼續解釋道:「霍亂患者死前,眼窩深陷、皮膚發黑、四肢痙攣,此乃脫水之症①。與其說霍亂患者乃是死於霍亂……病氣本身,不如說死於腹瀉引發的脫水,既然如此,那便不停的給他們補充水分即可,只是這水分中也須得有營養,不能是白水,諸位明白了麼?」
補充鹽糖水的理由其實是補充體內缺失的電解質,不過這個說了他們也不懂,那就簡單粗暴的解釋一下就得了。
解釋過後,眾人還是有些似懂非懂的,但是只要聽見公主嘰里咕嚕滔滔不絕的說著,就覺得……啊,公主好像真的有辦法!她的辦法還很有道理呢!
眾人便都齊聲應了一聲「屬下明白」,然後就進村去了。
至於剩下還留守在此處的護衛,李魚令他們找一處平坦地挖坑,用來掩埋那些患者吐瀉出的污穢之物,這樣方可避免傳染。
村莊裡本來只有零零星星的哭聲,百餘名舉著火把的男人腰上掛著長刀的魚貫而入,頓時把這村子驚醒了。這群護衛對著公主恭敬不已,可是對著村民卻沒有什麼要溫柔行事的心思,一個個踹開大門進來就幹活,生病臥床的人被拉走,廚房裡的鹽和糖也被搜颳了去。
這土匪一般的做派,頓時嚇到了許多的人,整個村子裡充滿了尖叫和哀嚎,不斷有人驚恐的喊道:「你們是誰!要帶我去哪裡!」然後被關進了一處大的院落里。
這院落是村中大戶的院落,那大戶自從疫病發生之後就緊閉大門,誰知道忽然來了一夥扎著面巾的大漢,不分青紅皂白的踹開了他家的門,將家中大大小小的人都拉起來趕到一個小院裡,剩下的地方……他們就徵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