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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人已都聚過來了,那就事不宜遲,趕緊開始吧。
一敲鑼,一打鼓,好戲就正式開場了。
可是這戲卻並不是一出輕鬆的戲。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坐在小河邊上談情說愛,這男人雖不英武,但面容周正,這女人雖然不是絕世的美人,卻眉眼彎彎,巧笑倩兮。
他們都穿著普通的衣裳,並不如同傳統的戲一般,有一身又貴、又華美的行頭。
任誰都能看得出,這乃是一對年輕的夫妻,他們感情是這樣的好,他們又是這樣的勤勞,日日勞作在田間,為了自己未來的美好生活。
這姑娘是如此的善良,她看到村中有老人無依無靠,也會每日做飯送去,她看到受傷的小鳥,也會留下憐惜的淚水。
幸福的日子本該永存,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忽然有人自遠方而來,這乃是呼呼啦啦的一大群人,為首的乃是一個面容威嚴的男子。
這男子看上去仿佛是個英雄,他身強體壯,身材偉岸,身邊有無數美人陪伴,他哈哈大笑之間,就有無數人俯首。
看到這裡,有些一直生活在銀州的人臉色已變了。
他們已認出了這個形象是誰。
此人正是馬空群!
果然,這英雄般的人物,卻殘暴的不能再殘暴!他一來,就霸占了所有的土地,這對少年夫妻的土地,原本是自己的,可是如今卻不再屬於他們。
丈夫求爺爺、告奶奶,這才把自己原先的田拿來佃,銀州的田有黃河澆灌,是如此的肥沃,他們種出了好多好多的糧食,可是卻沒有豐收的喜悅。
糧食收割的那一天,萬馬堂衝過來,搶走了所有的糧食。
丈夫絕望的反抗著,因為他的家中並沒有閒錢,今冬若沒有糧食,他們一定會餓死的。
但這有什麼辦法呢?這沒有任何的辦法。
丈夫被打破了頭,妻子徹夜不眠不休的照顧他,借錢去給他治病,丈夫的病好了,家裡也欠了一屁股債。吃不起、喝不起,丈夫和妻子相擁而泣。
但事情卻遠遠沒有結束。
萬馬堂又來了,這一次,他們看上了溫柔善良的妻子,把她拉走賣給了皮條客。
純潔善良的妻子從沒做錯過任何事,可是她卻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
她在台上絕望的慟哭著,而台下,竟也傳出了啜泣的聲音。
被萬馬堂殖民的那段日子,乃是銀州人心中永恆的痛楚。即使如今三年已過去了,但只要一個小小的引子,他們立刻就會回想起那段噩夢般的日子。
慟哭的妻子,被殘忍的折磨的妻子,不正是過去的二十年中的每一個銀州人麼?
妻子已完全失去了最開始的清純與美麗,她形如枯槁,神情麻木,一步一步的走向枯井,想要結束自己痛苦的一聲。
這齣戲劇,實在是太過浸入,以至於所有的觀眾,都被代入了其中,忽然有人尖叫道:「阿姐!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台下有那酸腐之人爭論道:「她都是個失貞的女人了,合該自盡保全臉面!」
另一個女人立刻尖叫起來:「是萬馬堂害了她!萬馬堂才該去死!」
那酸腐之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大聲道:「她對不起她的丈夫!她丈夫的臉面都要被她丟完了!」
那女人也立刻大喊道:「王老五!你給萬馬堂做過帳房!你也是萬馬堂的走狗!所以才說這種話!」
王老五急了,立刻道:「我是被逼無奈!我家裡還有老母妻兒要養活……!」
周圍的人頓時都冷嘲熱諷道:「你被逼無奈就不用死,阿姐被逼無奈就要自盡麼!」
王老五漲紅了臉,嘟嘟囔囔道:「不……不一樣,她……她是女人!」
周圍的女人瞬間炸了鍋,亂糟糟的喊著:「女人怎麼了!女人就該去死麼!」
女人並不是天生就溫馴可人的,只不過是知道若不溫馴就活不下去,誰要受這些臭男人的鳥氣?
銀州因為公主當政,對女性是大開方便之門,如今銀州城裡的女人們,膽子又大,人又潑辣,見這酸腐的王老五死不認錯,頓時火氣就上來了,光罵還不過癮,還要上手推搡,上指甲抓撓,上拳頭去打他。
當值的靈武衛對這種事情當然早都見怪不怪了,他們特定等王老五被打了半天之後才過去維持秩序,王老五來時人模狗樣,走的時候是頭髮也亂了、衣服也破了,身上也掛了不少彩。
一個身材粗壯的婦人唾了一口,大罵道:「活該!活該!」
人群中就爆出一陣鬨笑。
而台上的事情也發生了變化。
一個高貴的女人來到了這裡,她溫柔、美麗、善良,卻也聰慧,富有勇氣,她如同天女下凡一般,挫敗了萬馬堂的陰謀,讓整個銀州都從這種陰影之中走了出來。
每一個人都知道,這說的乃是公主。
每一個銀州人都明白他們如今幸福的生活,是誰給予的。
台上的阿姐也知道,阿姐跪在地上痛哭著,不知道自己能否走入新世界的光明之中,她大聲的哭著,訴說著自己對新生的渴望。
台下的人已開始啜泣起來。
已有人忍不住道:「阿姐,不要怕!你沒錯!你沒有一點錯的!」
阿姐抬起了頭,她驚愕地看著台下的人,而台下的人都開始七嘴八舌的叫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