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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戶自出生以來,也沒見過這麼多那些刀槍的人,頓時嚇的是兩股戰戰,嘴中不住的喊著「英雄、英雄,饒命啊!饒命啊!」
——他大概以為這些人是上門打劫的土匪。
他本已經做好了會被劫財的打算,誰知,過了好一會兒,這些人居然抬著一個個擔架,把得了霍亂的病人們全都給抬進來了。那大戶頓時魂飛魄散,拼命後退,就怕自己也患上了病。
魂飛魄散之際,腦子裡又覺得疑惑非常——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呢?難道是朝廷來救疫的麼……?可是他活了七八十歲,年少時遊歷,也見過好幾場瘟疫,從沒聽說朝廷會這樣抗疫啊?
朝廷只會把得了瘟疫的城圍起來,不叫人出去也不派人進來,然後就這麼困死那些患了病的人,等到了冬天,人死的差不多了,再一把火燒了屍體,這事就算了結了。
他害怕間,又多了幾分好奇,見這些人行動有序,不一會兒就帶來了許多患者,又搬來了許多開了一個洞的木床,把患者放在那木床之上,又有人帶著許多鹽罐子過來了,問清了廚房所在之地,就過去燒柴開火了。
大戶忍不住問道:「各位英雄,你們究竟是何方神聖?」
那個被他揪住的護衛便笑了一聲,而後道:「吾等乃安樂公主之衛,此次奉公主之命,前來救疫!」
第6章 06
06
其實,這樣一個山野裡頭的村子,是絕對不富裕的。鹽是生活必須之物,家家戶戶還都能搜刮出來一點,而糖就是比較奢侈的東西了,冰糖和黃糖不是人人都能吃上的,窮苦的人家,過年的時候能給小孩子買一塊糖吃就已經算不錯的了。
也就是那大戶家裡還能搜刮出一些來,不過同患者的量一比,就覺出不夠用了。
護衛們挨家挨戶的摸排完成之後,就把具體的數字報到了李魚這裡,這村名叫裴家村,村□□三十五戶人家,共計二百七十五人,因這霍亂,已死了三四十人,而正在發病的,有足足一百多人。
將近一半的人,都在受這霍亂之苦。而剩下的這一半,也不敢說是沒病,只能先叫他們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觀察一陣子。
李魚便又叮囑了鹽糖水的比例。她自己記得的比例是一升水,兩小勺鹽,十小勺糖。換算一下,也就是兩斤水裡放這麼多的料。
只是村子裡的東西是遠遠不夠的。
她只能等著楚留香趕緊回來了。
她倒不是故意為難楚留香,讓他一個人帶這麼多東西回來,只不過覺得楚留香名滿天下,願意替他做事的人應當到處都是,她這裡人手緊張,實在是不想浪費人手。
眾人便在李魚的調配之下瘋狂的忙碌了起來。
李魚自己倒是沒打算進這村子的。她這具身體實在是抵抗力太差,一有個什麼就頭疼腦熱,和這些健壯的侍衛們是沒法比的。再一個就是,她如果死在這裡,那這些侍衛們想必也沒法繼續當皇家侍衛了——新皇一定會問罪的,說不定他們還會被砍頭。
李魚的馬車停在離村子十幾里的地方,周圍又升起了幾堆篝火,身邊僅餘數十個護衛護著她,其他的人都在村子裡面忙碌。
李魚坐在馬車車轅之上,正在思考著等楚留香回來之後物資如何分配,忽然之間,她眼前的幾隊篝火全都熄滅了。
篝火在瞬間熄滅,白煙慢慢的從焦黑的柴木堆里升起,消失在絕對的黑夜之中,今夜月光黯淡,而人眼要習慣瞬間而至的黑暗起碼也需要七八秒鐘的時間。
忽然有一柄劍、閃著寒森森的青光,從她身後刺出!
那森森的一口薄劍,就從李魚的脖頸處滑過,帶著一股子令人膽寒的陰森殺氣,李魚的脖頸處瞬間起了一大片的雞皮疙瘩,整個背部都顫慄不已。還未反應過來,便聽見「噗」的一聲,利器刺穿人身體的聲音在她面向響起。
但……受傷的不是她,被劍刺中的人不是她,而是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面前的一個人。
她聽見了一個呼吸聲,這呼吸聲來自她的身後,好似一個破風箱似得,發出一種低沉、嘶啞而沉重的吐息。
李魚頭皮發麻,幾乎是立刻想要跳開,可是她身後那人卻似乎看穿了這美麗嬌弱之人的意圖,他忽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扣住了她的咽喉,將她往後一扣!
她的背部就撞在了那人的胸膛之上。
那人穿的衣裳很薄,所以李魚的背就感受到了他胸口一下一下穩定地起伏,那人扣著她喉嚨的手也穩定的很,那隻手臂有如鐵鑄一般,分毫不動。
而他的另一隻手則仍然保持送出劍的姿勢,那劍尖已深深的沒入了來人的咽喉之中,他順勢收劍,那人的咽喉就噴濺出了溫熱的血——全部濺到了李魚的臉上和身上。
李魚的眼睛已漸漸的適應了黑暗,於是便看見了自己面前被殺了的人,那人身上穿的,正是她的侍衛的衣服,他高舉匕首,保持一個要捅她的姿勢。
——看來這是一個混進侍衛隊伍的刺客。
那刺客瞪大了雙眼,眼珠子都好似要掉出來似得,長大了嘴巴,發出野獸一般的喘|息聲,黃豆大小的汗珠已從他的額頭滾落,他的咽喉噴出血花,而他的手忽然伸長,胡亂的抓著什麼。
李魚身後那人忽然一用力,便將李魚拉遠了幾尺,好不叫那人碰到李魚。這本是一個……還比較體貼的做法,可是那人的手乃是扣著她咽喉的,這一下用力下去,李魚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無力的靠在了那人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