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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噯?我回去找你們的時候。」季星遙擠眉弄眼,神色曖昧,「你們倆在幹嘛?」
季星遙是第一個發現褚漪涵掉隊的,也是第一個折回去的。
所有人都以為那是聞鳶在護著褚漪涵的姿勢,但季星遙知道,那不是。
那時夜色昏昧,燈影綽綽,街道狹長,原處是繁華,近處是安謐。
貼得很近的兩人輪廓旖旎動人,美好得像是像日漫里里要接吻的畫面,隨手一截,就是壁紙。
褚漪涵插花動作一頓,她輕輕咬著唇紅了臉頰,那一刻的激動、羞澀和無限的喜悅,伴隨回憶湧上心頭。她忍不住挪步覷看了眼聞鳶。
聞鳶端坐在病床上,脊背挺得筆直,筆直到有種僵硬的既視感,她精緻眉眼間的沉沉陰霾褚漪涵看得分明。
「喝多了頭暈,就走慢了。」聞鳶答得雲淡風輕,她話鋒一轉,避開了季星遙的提問,「醫院對面有一家私房菜館,特別好吃,你們要不要試試?」
剎那間,褚漪涵臉上緋色褪盡,她忐忑不安的一顆心猶如攥在手裡的花,不上不下地懸著。
「啊啊啊,我知道,那家很有名。」時冉在網上找到餐館的菜單,詢問了幾人想吃的菜,準備去買。
「拎得過來麼?」林萌提議,「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也去看看。」季星遙烏黑的眼珠轉了轉,眼神在聞鳶和褚漪涵身上來回打轉,一把拉過啃蘋果的張慄慄,「你也去。」
張慄慄被她拽著往病房外走,咽下蘋果納悶道:「要那麼多人去麼?」
出了病房,張慄慄小聲對季星遙八卦道:「我怎麼覺得小學神和鳥姐之間怪怪的。」
「所以才給她們二人空間嘛。」季星遙想著自己看到的畫面,眉開眼笑,意味深長,「可能回來以後就有什麼不一樣咯。」
等人都走了後,病房又安靜了下來。
沉默了一會兒,褚漪涵深呼吸,摩挲著花枝,鼓起勇氣直視聞鳶的眼,聲線不穩地開口道:「你昨天……」
「抱歉。」聞鳶撇開眼,打斷她,「我昨天喝多了,有點醉了。」
如果之前的淡漠可以被理解為是因為受傷才低落,那現在,提到與她有關的事,聞鳶的逃避疏遠對于敏感的褚漪涵來說,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玫瑰上沒被處理好的尖刺扎破左手無名指上的血痣,細細的疼將她拉回現實。
褚漪涵蜷起愣愣地凝視著聞鳶,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喃喃地重複:「喝多了?」
所以,當時的溫情曖昧,只是因為喝多了。她以為的守得雲開見月明不過是一廂情願?
「那……你為什麼要給我戳這個?」
褚漪涵急急地從包里拿出聞鳶給她戳的羊毛氈,「你當時想和我說,卻沒說完的話是什麼?」
盪在眼前的小綿羊粉嘟嘟的臉有多綿軟可愛,面前人蒼白的面色就有多讓人疼惜。
聞鳶哽了哽喉嚨,攥著平板邊緣的指尖泛白,她壓下心裡泛起的針扎一樣的疼,生生地扯破了維繫她們關係的那張溫柔的網。
「是拒絕禮,別追我了漪涵,我心裡有喜歡的人。」是很愛很愛的人。
有喜歡的人。短短五個字擊破了褚漪涵最後一點希望。
校慶當天在操場上的聊天內容彈現在腦海里。
褚漪涵踉蹌地後退了一步。
所以還是沒有任何改變的喜歡江淮禹麼?
所以,她所有的希冀和努力到頭來都是一場空,都是她的自以為是?
所以……聞鳶還是聞鳶,不是她的阿鳶啊……
褚漪涵很想再掙扎一下,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胡攪蠻纏,可在看到聞鳶手背上的針,晃動的輸液管後,猶如置身在冰窖里,所有的情緒都冷卻了下去。
聞鳶的傷不能受刺激,她應該要做的是,乖乖離開這裡,別再礙眼,別再自取其辱。
全身的力氣仿佛在被慢慢抽乾,褚漪涵掐著被扎破的指尖,十指連心,痛上加痛,反而就麻木了。
她艱澀地擠出一個「好」。
懸著的心終於沉了下去,直落谷底。
自始至終,聞鳶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她。
她們從這一刻回到了最初。
甚至,還不如最初。
「拒絕禮的話,就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我會遵守承諾不再打擾你,再見啦,聞鳶。」
褚漪涵將羊毛氈輕輕放在聞鳶病床前推起來的板子上,唇角艱難地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她笑了一聲,想努力裝作若無其事,一滴淚卻倏然滾落了下來。
落在了聞鳶心間,灼出了深深的一個洞。
又空又疼,疼到她喘不過氣。
門外買了飯回來,不小心聽到褚漪涵話的四人呆若木雞,褚漪涵從她們身側蹣跚地跑開。
「漪涵!」林萌將手裡的飯菜塞給張慄慄,立馬追了上去。
季星遙不可置信地看著聞鳶,她沒想到回來以後聞鳶和褚漪涵之間的不一樣與她設想的完全相反。
她不能理解,她看到的那副畫面里聞鳶對褚漪涵那麼親昵,為什麼現在又這麼疏離。
還給拒絕禮?這什麼騷操作!
一股無名火騰地燃了起來。
季星遙深呼吸了一下,氣呼呼地把飯菜給張慄慄,走到門口,還是忍不住折回來埋汰:「如果不喜歡就應該保持距離,而不是吊著人搞曖昧!我還以為你對漪涵……算了,鳥姐,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