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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聽不進去自己的話,劉軍只得嘆氣,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他們這一代人已經是過去式了,隨著時間流逝而退出歷史舞台,失去了話語權。
當劉坤離開望城山莊以後,秦飛躍找了個房間,正準備上床休息時接到了益楊建委副主任粟明的電話。
“你怎麼不早點打電話過來,侯衛東剛才還在望城山莊喝酒。”
粟明忙道:“侯衛東才走,那肯定還沒有離開益楊吧。我給他打電話,無論如何也得吃了晚飯才能走,我們這一群青林鎮的老朋友好久都沒有坐在一起喝一杯。”
侯衛東此時正欲上高速路口,接到了秦飛躍的電話,很痛快地道:“粟鎮長有請,我當然不能走,在什麼地方,我馬上過來。”
秦飛躍道:“黃二到嶺西去了,劉坤回家了,現在望城山莊沒有外人,乾脆請老弟動步,我們再到望城山莊聚會,這個地方是我的地盤,平時很安靜的。”
侯衛東掉轉車頭,重回望城山莊。
兩人在望城山莊的最高點擺上了茶具,坐在葡萄架下面,品上青林茶,說著這幾年來的閒話。
秦飛躍道:“黃二這人辦事沒譜,和他接觸總是提心弔膽,今天他來看土地,幸好沒有看上,否則還真是一件麻煩事。”黃二到益楊來看地是劉坤牽的線,黃二後面站著黃子堤,這是秦飛躍最看重的,如果能攀上黃子堤,或許還有可能再上一層樓。
侯衛東道:“所謂近墨者黑,近朱者赤,黃二的合作夥伴是易中嶺,這人的情況你很了解。”
秦飛躍道:“我說話不管用,黃二過來搞房產,在益楊算是通了天,馬有財曾經打電話來問過此事,萬幸他沒有看上開發區的土地。”
“馬有財書記有沒有手諭?這才是最可靠的東西。”
“只是打了電話,沒有紙質的東西。”
侯衛東善意地提醒道:“階級鬥爭一萬多種,社會複雜得很,小心駛得萬年船,千萬不能讓自己被別人圈住。”隨著對黃二漸漸了解,他暗自慶幸在成津時沒有與黃二有實質性接觸,到了一定級別以後,社會的誘惑就太多,必須有所放棄,否則會被各式各樣的欲望壓得喘不過氣來。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路,路怎麼走,關鍵還是本人的選擇,每個人必須為其所走的道路負責。
聊了一會兒,粟明來到望城山莊。
粟明在青林鎮奮鬥了近二十年,終於從青林鎮來到了縣城,當了城關鎮鎮長。這一次擔任了建委副主任,在職務後面打了一個括號——保持正科級別,這次調動弄得粟明不癢不痛,建委算是好單位,但是他自己卻從一把手變成了副職。
跟粟明一起的還有青林鎮黨政辦主任歐陽林,歐陽林是比侯衛東早兩年的大學生,去年剛被任命為黨委委員、武裝部長,他接到粟明電話,趕緊跟了過來。
歐陽林明顯發了福,大學生的模樣已經被鄉鎮幹部代替,他的肚子已經挺了起來,臉也黑了,雙下巴也明顯起來。他握著侯衛東的手,熱情地道:“侯局長,你離開上青林以後,一直沒有機會給你匯報工作,今天晚上我要好好地敬一杯。”
粟明在一旁笑道:“歐陽部長,論酒量,我們幾人都不敢和侯局長較量,只能是略表心意。”
幾人在最高處坐下以後,天南海北地聊天,他們都是從青林鎮出來的幹部,主要還是聊發生在青林鎮和益楊縣的人和事。
歐陽林道:“田秀影得了類風濕,現在腿已經變形了,彎不過來,平時走路都很困難。如今經常到鎮裡來鬧醫藥費,還曾經到縣裡去上訪,說得類風濕是鎮裡的責任。你說這人平時就討厭,得了病還是讓人心煩。”他是武裝部長,分管綜合治理,負責人民調解工作,被田秀影纏得夠戧。
歐陽林這一番話頓時把侯衛東帶回到了上青林的日子裡,那時他和習昭勇、高長江、楊新春等人住在四層小樓上,伙食團池銘、田秀影則住在後面的平房裡。當年田秀影嫌平房潮濕,為了能住進小樓曾經多次找過鎮領導。
想著田秀影胖胖的樣子,侯衛東暗道:“當年趙永勝不分樓房給田秀影的做法還是有些過頭,田秀影得了類風濕關節炎,後半生也只能在痛苦中度過了。”
粟明道:“以前上青林的五個石場老闆,發展得最好的還算是曾憲剛,雖然丟了一隻眼睛,可是成功地由農民娃兒變成了省城的企業家。”聽到此語,侯衛東不禁有些黯然,以前上青林碎石協會的五個成員,田大刀自從那次大事故以後,再也沒有人見過他,秦大江慘死在黑娃團伙的槍口之下,派出所民警習昭勇一直在山上開石場,卻在新千年染上毒品,如今被判勞教三年。從90年代中期開始的石場生意,不過短短六年多的時間,第一代老闆便命運各異,這讓侯衛東有滄海桑田之感,雖然這種感覺並不是很合適。
粟明談興甚高,道:“歐陽這個小伙子不錯,長期窩在青林鎮,侯局,讓他到你那裡去上班?”
歐陽林表面平靜,心裡滿是希望。
對於歐陽林來說,調到沙州是一件很難的大事,而對於侯衛東來說,弄一個人到沙州易如反掌,他笑道:“歐陽想到哪一個部門去?不一定非到水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