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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子堤聽到孔正義被省紀委雙規,他驚訝得半天合不攏嘴巴,道:“這是什麼事?”他與孔正義關係很好,昨天在一起喝酒時,他還在勸孔正義爭取一下副市長的位置,孔正義也被說得心動了。沒有料到,今天孔正義就從天堂墜入了地獄,別說副市長成了水中花、鏡中月,人身自由恐怕都成了問題。
周昌全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想聽一句實話,孔正義的事情,會不會牽涉到你身上?”
黃子堤沒有料到周昌全說得如此直接,略為思忖,便道:“這些年來,為了沙州的財政收入,老孔可是費盡了心血,誰想到是這個結果!”他嘆息一聲,又道,“我和老孔關係很不錯,閒時在一起也打打牌,另外,還有些費用也是由老孔處理。這些費用都是為了公事,我個人沒有從老孔那裡得什麼好處。”
黃子堤所說,周昌全都清楚,他道:“沒事就好,孔正義被雙規,我估計還得牽出些什麼人來,如此一來,沙州會有些亂,你是分管組織的書記,要提前做些準備。沙州安定團結的局面來之不易,我們絕不能因為這些事情影響沙州的發展大局。”
黃子堤道:“既然是省紀委高書記親自批示的案子,孔正義肯定是出不來了。財政局長位置很重要,不能空著,更不能混亂,現在有兩個方案,一是選一個副局長來主持工作,另一個方案是任命一位新局長。”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派人鎮守財政局,免得被人利用,再出亂象。
周昌全明白他的心思,將第一個方案否決了:“孔正義被雙規,說不定還會涉及班子其他成員,第一個方案不行,我的意思是挑一個財政系統以外的人來出任財政局長。”
黃子堤將熟悉的正處級幹部在頭腦里梳理了一遍,道:“益楊縣縣長季海洋為人正派,工作經驗豐富。”
季海洋一直在益楊縣工作,曾經當過縣委副書記,與黃子堤關係不錯,更重要的是,他並不是劉兵派系,雖然是縣長,卻與劉兵走得並不近,這是周昌全很看重的一點,也是他選拔幹部中的隱秘。
黃子堤曾經是市委大管家,跟著周昌全的時間很長,對其心理摸得很準,提出季海洋這個人選,針對性很強。
周昌全心裡也有些躊躇,財政局長是很關鍵的職位,而季海洋並不是他的首選目標,甚至連備選目標都不是。只是孔正義當財政局長的時間不短,與多數局行領導都有牽連,如果新任命的財政局長亦被孔正義一案牽涉進去,對沙州市委來說就是一個政治笑話。
季海洋一直在縣裡工作,任縣長時間不長,從這一點來說,倒是接任財政局長的合適人選。
周昌全很快就將任用季海洋的利弊考慮了一會兒,同意了黃子堤的意見。
之所以同意季海洋,他還有更深的想法。孔正義當了多年財政局長,業務精熟,這一次被雙規,百分之百是內部人搞鬼。堡壘總是從內部攻破,這句話是經歷過血淚的經驗之談。如果讓一位副局長主持工作,如果此人是內鬼,則後患無窮,搞不好事情還會變得更壞。
周昌全自問是經得起檢查,坦蕩無私,可是對於手下的幹部,他則帶著三分懷疑。水至清則無魚,這是他從政得出的經驗,也是他經常對一些小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原因。當然,水渾到什麼程度,他作為市委書記是要嚴格掌握的,孔正義曾經是他最信任之人,如果檢舉信上的事情被查實,他絕對不會回護:一來這種嚴重違反黨風政紀的事情,作為一名有二十多年黨齡的共產黨人,他不能容忍,如果不嚴肅處理,沙州整個幹部隊伍將隨之感染;二來孔正義如此行為已經超出水微渾的程度,而且直接將水嚴重污染,這就超出了他能容忍的底線。
只是作為沙州市委書記,周昌全也不願意看到沙州有過多幹部卷進孔正義的事情,讓季海洋坐鎮財政局,可以避免有人利用此事搞亂沙州,安定團結的局面是地方發展的必要條件。
兩人一合計,便決定了季海洋的命運。
侯衛東暗道:“真是天上掉下來一個餡餅,季海洋肯定想不到他會莫名其妙地成為沙州市財政局長。”市財政局長雖然與縣長同級,但是重要性卻不可同日而語,財政局長都是強勢領導的心腹,而且手中掌著財權,權力極大。
“周書記到沙州工作時,黃子堤還只是市委副秘書長,七八年時間,他就一躍成為市委副書記,也確實很有獨到之處。他所提的建議總是藏些私貨,卻總是能恰到好處地適合周書記的要求,這就是本事啊!”侯衛東對於黃子堤提議的時機很有些佩服。
黃子堤與洪昂是兩類人,洪昂就是正規軍,要打仗總是堂堂正正地與對手博弈,而黃子堤和反政府游擊隊很有幾分相似之處,長於用埋伏、偷襲,以奇取勝。
從侯衛東個人來說,他更傾向於洪昂,反政府游擊隊雖然厲害,可是十有八九會被正規軍追著跑,實力總是陰謀的天敵。
“常委會提前開吧,就定在明天下午,議題就增加季海洋之事,其餘不變。”周昌全在黃子堤離開之前,又交代道,“此事你要親自與趙東談一談,讓他了解基本情況,明天還是按照程序由他提出來。”
在沙州,這種事情只要周昌全點頭,就算辦成了,細節從來不過問,今天他卻主動提出來與趙東談,雖然這只是一句話,黃子堤卻很是敏銳地覺察到其中的不同,道:“周書記放心,趙東講政治,有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