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頁
趙永勝批評侯衛東,實際上是敲山震虎,道:“蔣書記,明天下文,免去侯衛東工作組副組長的職務。現在的大學生,太不像話了,沒有規矩,不講道德。”
侯衛東到底是年輕人,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抬起頭,一字一句地道:“我是什麼樣的人,群眾自有公論。你作為黨的書記,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濫用職權,很威風嗎?”
粟明從內心深處喜歡侯衛東,見他出言不遜,急忙站了起來,厲聲道:“侯衛東,你出去。”他走到侯衛東身邊,拉著侯衛東的手使勁捏了捏,低聲道:“少說兩句,先回上青林。”
侯衛東這一番火氣,其實在心中積累了許久。今天終於找了一個口子,發泄了出來。
趙永勝被侯衛東的幾句話氣昏了頭,對秦飛躍道:“青林鎮黨委、行政是一個整體,重大決定必須徵得黨委同意。涉及全鎮的大事,政府不能擅自決定,必須要經過黨委會研究。”
秦飛躍心中一片雪亮,趙永勝發這麼大的火,昨天的事只是一個誘因。最實質的問題還是在鄉鎮企業和基金會上,趙永勝要趁機加強他黨委書記的權力,重新掌握對鄉鎮企業的決策權。
他輕飄飄地道:“趙書記,今天在黨政聯席會上,我們有事論事,你把一個年輕人扯進來做什麼,太沒有黨委書記的風度。這件事情你若真的認為我做得不對,我可以寫檢查,不過,檢查內容寫什麼,我搞不清楚,請趙書記幫我參考。”
他一字一頓地道:“我,秦飛躍,青林鎮政府的鎮長,沒有徵得黨委書記趙永勝同意,擅自向馬縣長匯報工作,嚴重違反了組織原則。是否需要我將這封檢查書送到縣政府辦公室,請馬縣長過目。”
自從趙永勝和秦飛躍撕破了臉面以後,在會上的公開爭執也就越多了。但是如此直接而激烈,卻還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
副書記蔣有財低著頭,在紙上隨手畫著圈,一句話也不說,恪守沉默是金的信條。
見兩位領導都失了風度,粟明實在看不下去了,道:“我建議改時間再開會,大家都要冷靜。”
趙永勝悶著頭喝了一杯水,拿著茶杯就離開了會議室。他回到辦公室,猶自憤恨難平,關上房間門,就在屋裡轉來轉去,如一隻困獸。
“侯衛東,原本想給你一點機會,你卻自作孽不可活,不給你教訓,不曉得馬王爺三隻眼。”趙永勝想著侯衛東的頂撞就怒火衝天,可是侯衛東工作組副組長被撤掉以後,就是無職無權的普通白兵,而且已被發配到青林鎮,根本就沒有可以剝奪的東西。
他把蔣有財叫到辦公室,道:“侯衛東人品有問題,暫停他的工作,深刻反省以後才能上班,你去辦這事。”
蔣有財見趙永勝把事情辦得過激,道:“侯衛東在上青林修路,如果停職,估計要引起一些不好的反應,而且停職的理由不太充分。”
稍稍冷靜下來的趙永勝,回想起侯衛東的言行,心裡也覺得對他過於嚴厲和苛責了。可是侯衛東最後所說的幾句話深深地傷害了他,他心又變得如上青林的石頭一樣硬,道:“不處分也可以,就讓他永遠待在上青林,只要我在,他就別想調回到鎮裡來。”
青林鎮一山難容二虎,趙永勝是土生土長的幹部,是由老縣委書記一手提拔起來的。如今老書記調到沙州去了,他在縣裡就失去了靠山,而秦飛躍是縣委趙副書記的嫡系。從鄉企局調到青林鎮,走得是曲線救國的路子,有趙副書記的背景,秦飛躍並不怕地頭蛇趙永勝。
這一次黨政聯席會的事很快就在上青林傳遍了。村幹部最講究現實,侯衛東為了修路,左奔右跑,做了大量紮實有效的工作。秦大江、江上山、曾憲剛、賀合全、唐桂元等村幹部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在暗地裡都為侯衛東鳴不平,便不聲不響地輪流請他喝酒,工地上有什麼事情也仍然找他商量。
經歷了這個風波,侯衛東對仕途進步灰心了。以前他大部分時間都撲在公路上,如今,公路毛坯完成了大半,他只花一半的時間在公路上,另一半的時間花在了新開的石場上。
開辦石場需要的手續頗多,侯衛東最終說服了曾憲剛,在開業之前就開始辦主要手續。
秦飛躍在擔任鎮長前曾是鄉企局副局長,他看了劉光芬的身份證以及有她簽字的材料,就知道這是侯衛東打的擦邊球。他已把侯衛東看成自己人,這次因為他受了委屈,便給縣裡相關部門去了電話,請求他們幫忙。
有了秦飛躍的幫助,侯衛東石場的主要手續辦得極順利,費用基本上減半。只是春節之前,派出所為了安全,凍結了雷管炸藥,因此石場只能在節後才能開業。
在1994年春節前,公路的毛坯終於修到瞭望日村。望日村的村民見不可能的事情變成了現實,在村頭放了半個小時的鞭炮,熱鬧地慶祝了一番。
侯衛東,則大醉一場。
三萬元救急
放假以後,侯衛東帶著深深的失落回到了吳海縣。他掩藏了真實情況,在父母面前強顏歡笑。
初四,侯衛東前往沙州,他花了八十元,在沙州賓館訂了一個標間。有空調的房間溫暖如春,兩人盡情地享受著對方的身體,一解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