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頁
郭教授在書房忙了半個多小時,出來見任林渡一人還坐在客廳,正欲開口,任林渡道:“郭教授,我能不能給郭蘭留個便條,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他來到放著筆墨紙硯的桌前,提起毛筆,在桌上寫道:“縣團委,任林渡。”
郭教授眼前一亮,道:“好漂亮的柳書。”他欣賞了一會兒,頻頻點頭,道,“年輕人能寫一筆好字的,鳳毛麟角。”
成功引起了郭教授的興趣,任林渡暗自佩服自己的觀察力,道:“我從小就喜歡毛筆字,爸爸是嶺西省書法家協會的會員。”
“你這字適合寫晏殊的詞,寫幾句來試試,會背嗎?”
任林渡是學理工出身,晏殊是誰根本不知道,他只記得課本中學到的李清照詞,寫道:“……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郭教授只是欣賞字,沒有注意到任林渡偷換了詞作。
一老一少都是書法愛好者,郭教授放下手中的事情,跟他聊起了書法。正在興頭上,郭蘭回到了家中。見女兒回來了,郭教授高興地道:“小任有一手漂亮的毛筆字,真是難得。你們兩人聊,我辦正事去了。”
等到父親進了書房,郭蘭把小坤包放在桌上,驚奇地道:“任林渡,這麼晚過來,有事情嗎?”
“我過來請你吃飯,上午約好的。”
郭蘭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虧你還記著這事。”
上午,團委和組織部一起搞活動。任林渡約郭蘭吃午飯,她隨口推託道:“晚上吧。”有了這句話,任林渡就找到了家中。郭蘭並不反感任林渡,可對他明目張胆的愛情攻勢,著實有些害怕。她從內心喜歡高倉健那種硬漢子,而對任林渡這種外向靈活的類型沒有多少感覺。
“我是依約而來,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也要賞光。我知道一個地方,環境不錯,專門做麻辣鯿魚。”
郭蘭心軟,不忍心拂了他的面子,道:“你說的是林記鯿魚?”
“就是那一家。”
她坐在電話前,撥了個號碼,道:“有帥哥請吃林記鯿魚,我們在林記大門口會面。”
換衣服時,無意中看到隔壁陽台的燈光,回到客廳,她就道:“侯衛東住在隔壁,把他叫上。”
林記麻辣鯿魚是一個江湖店。所謂江湖店,就是那種裝修不怎麼樣、服務不怎麼樣,生意卻爆好的小店。
他們到了小店以後,發現居然沒有座位,只得在店外等著。不一會兒,一輛計程車停在旁邊,下來一位文靜的年輕女子,裊裊地走了過來。
“李俊,我的好朋友,益楊報社工作。”
“很榮幸認識你,我叫任林渡,在縣團委工作。”
李俊輕笑道:“我上次見你主持過會議。你口才真好,滔滔不絕講了半個小時,我們報社全體同人都很佩服你。”她五官並不是太精緻,可是這一笑間,兩隻單眼皮的小眼睛彎成了一條線,頗有些狐媚。她對任林渡頗有好感,有一句無一句地和任林渡說著話。
四人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才有了空桌子。任林渡點了五斤麻辣鯿魚,在等菜時,他一本正經地道:“上大學的時候,我有一個室友天天晚上熬夜打麻將,所以上課經常睡覺。有一天上高數,老師提問:‘微積分是很有用的學科,學習微積分,我們的目標是?’那老兄從睡夢中驚醒,只聽清楚後面一句,遂不假思索高聲道:‘沒有蛀牙!’”
李俊用手撐住桌子,笑得直不起腰。
一大盆麻辣鯿魚端上了桌子。侯衛東中午醉酒,沒有吃晚飯,肚子早餓了,悶聲不響地吃著色、香、味俱全的麻辣鯿魚。等到任林渡又說了一個笑話時,三條鯿魚已經進入他的口腹。
吃完飯,任林渡又請大家唱歌。郭蘭不喜歡晚上在外面遊蕩,道:“我還要回家看稿子,明天肖部長要用。任林渡負責將李俊送回去,侯衛東負責送我,下次我請大家唱歌。”
任林渡道:“郭蘭,下個星期三,我們一起去唱歌。”
郭蘭這次沒有承諾時間,道:“現在定不下來,如果有時間,我來約大家。”
侯衛東和郭蘭打車回到沙州學院,在學院門口下了車,兩人步行走回學院。
沙州學院綠化極好,路燈全部被綠樹遮隱,光線從樹葉的間隙穿出來,在地上形成一些白點。白點隨風而動,如隱藏在黑暗中的豹子。
“這次換屆選舉對你以後有影響,你要多注意。”郭蘭知道青林鎮選舉的事情。組織上內定的人選被選掉,算得上嚴重事件,侯衛東的命運還真是難說得很。想到此,她不禁有些憐惜侯衛東。
侯衛東裝做不在乎:“事情發生了,現在擔心沒有用,唯一出路是做好當前工作。”
“你的工作還順利嗎?”
“還行,近期主要任務是殯葬改革,困難很大。”
“你要注意工作方法,別出事。”郭蘭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如果出事,就是縣委讓你下課的最好機會。”
走到了西區的教授樓,從音樂系那邊傳來一陣鋼琴聲。郭蘭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道:“是尹老師的曲子,真美。”說這話時,她表情柔和而恬靜,讓滿身酒氣的侯衛東感覺自己很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