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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坤得知易中嶺逃掉以後,在辦公室呆呆地坐了一個多小時,然後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裡,抱著女朋友谷枝一陣痛哭。谷枝對劉坤的事情一點都不知情,此時正在喜滋滋地籌備婚禮,見劉坤痛哭的樣子,還以為在單位受了委屈,連忙抱著他溫柔地勸解。
“別哭了,出了什麼事?出了再大的事情,我們可以找黃市長,別哭嘛。”谷枝抱緊了劉坤,親了親他濕漉漉的臉。溫柔女友,溫馨家庭,與可能到來的牢獄之災形成鮮明的對比,劉坤哭得更厲害了,悔恨如雨水一般鋪天蓋地。
侯衛東聽說此事,吃驚倒是吃驚,卻並不著急。此案到了這種程度,易中嶺落網是遲早之事,他先後給祝焱和周昌全打了電話,報告了事情經過。
打完這兩個電話,耿耿於懷的十年心結就此放下,易中嶺在侯衛東心中成了過去式。
易中嶺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失蹤,引起了一場風波。
省紀委相關人員來到省人大了解情況。省人大的同志聽了案情很是驚訝,並不驚慌,道:“易中嶺是省人大代表,他被限制人身自由,沒有報告省人大吧。我們根據法律法規詢問此事,也是依法行事,如果不詢問才是失職。”
來者解釋道:“案件特殊,為了防止易中嶺潛逃,因此在當天晚上就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
省人大的同志道:“如果沙州同志在辦案的同時向省人大報告,就不會造成現在的局面,不注重程序是辦案機關的通病,以後一定要吸取教訓。”
來者被一句話頂到了牆邊,解釋道:“辦案時是深夜,沒有及時報告省人大也是情有可原。當天是誰向省人大報告的,這個電話很重要。”
省人大的同志不冷不淡地道:“這是什麼意思?誰向省人大報告此事很重要嗎?我認為關鍵問題是,沒有按程序就限制省人大代表是不是事實?我再強調一次,易中嶺是省、市人大代表,辦案人員向省、市人大報告沒有,沒有嘛,這就是違反了辦案程序。程序正義也是正義,違反了就是犯錯。”
他拉長聲音,道:“省人大就是過問此事,並沒有要求你們放人,放人,是你們自己的決定吧。”
第一次交鋒磨了嘴皮子,無果。
第二次省紀委領導找到了人大領導,省人大出示了市人大傳真過來的情況報告。
市人大工作人員受到審查時,大喊冤枉:“易中嶺愛人到家裡來向我反映情況,我作為人大辦工作人員,如實向省人大反映情況,這是工作職責。並且我的反映句句是實,沒有一句假話。而且,我給府辦副主任劉坤打過電話,在電話里,他表示市領導認可我們的做法。”
易中嶺妻子被帶到了公安局。
公安局長老粟在局黨委會拍了桌子:“易中嶺老婆早就跟易中嶺分居了,她這麼快就知道了準確消息,公安隊伍中有內鬼,必須嚴查。”話雖然如此說,可是真要查具有偵查經驗的內鬼,並不是一件簡單事。他是光打雷沒有下雨,在會上說得厲害,會後並沒有一追到底。
潛逃在外的易中嶺,成為益楊檢察院縱火案、投毒殺人案等一系列事情的關鍵。
在朱民生的明確指示下,沙州公安局動用了能夠動用的所有高科技手段,成立了專案組,對易中嶺進行全國範圍內追查。只是人海茫茫,易中嶺不動存摺,不打電話,斬斷了同以前社會關係的聯繫。
刑警支隊長侯衛國率著專案組四處追蹤,暫時無進展。
樹倒散猢猻
轉眼就到了2002年的12月30日,水陸空餐廳里熱氣騰騰,侯衛東坐在上席,楊柳、秦小紅、晏春平、杜兵、溫紅圍坐在一起,任林渡是主人,滿面春風地招呼著眾人。
在座諸人年齡最長者侯衛東即將滿三十三歲,最小者晏春平剛剛二十出頭,都算得上年輕人。只是,聚會人裡面有一位是副市長,還有兩位市委、市府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一位省委組織部的科長,這次聚會也就有了官味。大家儘管看似天南海北聊大山,實際上仍然是圍繞著侯衛東提起的話題展開。
任林渡也邀請了郭蘭,郭蘭正在準備來年的考研,婉拒了。
任林渡舉起酒杯,道:“侯市長,感謝你的幫助。”這一次他得償心愿,而且不是一般的心愿,他由信訪辦副主任被任命為駐京辦事處主任,級別提了一級,職務比原來實惠得多,更有發展前途,今天是聚會,也是踐行。
侯衛東說道:“楊柳,你到市委時間也不短了,現在還是正科級,應該再上一個台階。”
任林渡附和著道:“寧書記分管組織,楊柳跟著她很有發展前途,爭取早日升到副處級,再放出去也就是一方諸侯。”
楊柳倒是比以前灑脫,道:“我不是當官的料,能走多遠就走多遠,順其自然。我是女孩子,在年輕時還有些追求,現在滿了三十歲,家庭和睦才是第一位。”
說到後來,大家提到了最近發生在沙州的易中嶺案子。
秦小紅如今是做企業,從另一個角度對易中嶺了解得很多:“易中嶺在沙州牛屁哄哄,別人拿不到的地他能拿到,別人辦不成的事他能辦成,什麼原因?是黃子堤在後面撐腰。”她倒是快人快語,道:“若不是侯衛東在南部新區搞了一個交易平台,我估計南部新區油水厚的工程要被易中嶺壟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