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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昭強眯著眼睛,抬頭看著十來米高的開採區,半天都沒有說話,四處轉了轉,道:“去看田大刀石場。”
田大刀石場看上去更是觸目驚心,整個石場依據山形展開,就像是一本對摺的書。開採面接近二十米,坡度也特別陡,憑肉眼看,也能看出至少在七十度以上。
朱兵介紹道:“這個石場出了安全事故,頂台上掉了一塊拳頭大的石塊,當場就將下面的工人砸死了。”曾昭強“哼”了一聲:“你看他的管理水平,出安全是事故是必然的,不出事才是怪事。”
除了狗背彎等幾家大型的採石場,公路沿途還有好幾家人也在挖山體的蓋山,曾昭強指著這些人道:“石場門檻太低,這樣下去,不知還要出多少大事。我要給縣裡建議,設定石場標準,達不到這個標準,一律不准辦。我們以後挑選供應商,必須到實地看現場,現場管理不規範的一律砍掉,以狗背彎為標準,達不到這個標準的,一律不准進貨。”他加重語氣道:“交通部門一定要為老百姓的生命安全著想。”
侯衛東很有些受寵若驚,高興之餘,想道:“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按經濟學上原理,天下不會掉餡餅。曾昭強這樣做,到底是何意?”
視察完石場,曾昭強道:“看了狗背彎和芬剛石場,我心中有數了,侯衛東不愧為學法律的本科生。今天由我請客,到益楊去吃狗肉,我知道有一家貴州特色狗肉,專門在夏天吃。而且只賣黃狗。”他興致勃勃地道:“吃狗肉也有講究,最好吃的狗是黃狗,其次是雜色狗,最難吃的就是白狗。這個道理我也說不清楚,是實踐中總結出來的。”
侯衛東已猜到曾昭強肯定有事,跟著他上了車。上車之後,曾昭強不在說活,車內只能聽到發動機輕微的響聲。
小車從上青林回到了益楊縣城,停在一家裝修平常的狗肉館。門口有好幾個女服務員,見是曾昭強,直接將他們帶到了一個裡間,司機就知趣地在外面抽菸。
閒聊了幾句,曾昭強道:“現在國家政策變化快,淘汰國有企業是必然之路。我昨天聽馬縣長說,要在明年將所有鎮屬企業轉制,給鄉鎮松包袱。”
朱兵接口道:“益楊絹紡廠破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嫂子早點從廠里出來,也是一件好事,絹紡廠工作太累了。”
他對侯衛東道:“曾局長的愛人是絹紡廠財務室的。絹紡廠破產後,嫂子在家裡閒不住,準備到上青林搞個石場。你開石場有經驗,嫂子開石場的事情,還得麻煩你。”
上青林公路開通不久,侯衛東最初想封鎖辦石場能找大錢的消息。可是明眼人實在太多,山上很快就辦起了五家大石場,另外還有許多小石場。這些小石場根本不計較成本,將價錢殺得極低。侯衛東無可奈何地接受了現實,只得在經營和銷路上下工夫。
如今交通局長將觸角伸了進來,侯衛東敏感地意識到其中的機遇,拍著胸膛道:“曾局長,你放心,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曾昭強心道:“朱兵說得果然不錯,侯衛東很會做人。”
朱兵拍了拍侯衛東的肩膀道:“找場地,與村里談合同、找工人、辦手續,這一整套事情全部由你來負責。石場辦起後,嚴格按照狗背彎石場的管理模式來操作,絕對不能出事。”
“曾局長、朱局長,既然你們這樣信任我,我就在這立下軍令狀,儘快把事情辦好。”
曾昭強這才道:“這個石場是你嫂子和朱局長父親具體管理。益吳路在7月份就要動工,爭取新石場在6月份就能生產,把料備足。朱局長以後要對原材料把關,達不到生產標準的小石場,一律不能進交通局的籠子。”
侯衛東這才徹底明白:“這個新石場是曾昭強和朱兵合夥的。他讓我跑前期工作,又不談付錢的事,有點意思。”他想了想,提出了一個要求,道:“如果時間抓緊一點,上半年開工沒有問題,為了加快進度,能否將貨款再撥一點給我。”
曾昭強道:“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考慮了,我已經給財務室打了招呼,先將狗背彎石場的所有貨款付了。交通局錢很緊張,狗背彎石場是最好的石場,可以特殊處理,只是這事你一定要注意保密。”
事情談妥當,隔了兩天,侯衛東跑了一趟益楊交通局財務科。高建科長早已得到指示,很快將狗背彎剩餘的五十四萬貨款全部轉到帳上。至於芬剛石場的13萬貨款,則要等到下一步再說。
朱兵的父親朱富貴也與侯衛東見了面。朱富貴曾經擔任過國有企業的車間主任,現在退休在家,身體看上去比朱兵還要結實。見面之後,朱富貴和侯衛東約定,先由侯衛東找好土地,談價錢的時候,他才出面。
侯衛東翻來覆去分析了當前形勢,決定出錢給曾昭強和朱兵修一個石場。其實這是送一台能生錢的機器給兩位局長,他的想法很實際:“既然無法控制石場的競爭,就強強聯合,形成壟斷性的位置。”
接下來的十幾天,侯衛東四處查看,在獨石村又找到一處好位置。只是這個位置距離公路有三百多米,要修一條便道進去。
場地找好,侯衛東又與秦大江大體上談好價錢,再把朱富貴請到山上,請他與秦大江談占地以及修路協議。談好協議,侯衛東將準備好的現金交給朱富貴,由他交給秦大江以及被占地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