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頁
侯海洋神色稍黯,道:“我姐到現在仍然不能釋懷,這塊心病得跟著她一輩子。”
兩人喝茶的地方在市委招待所一號樓頂樓,頂樓有兩套獨立房間,一套用作休息,另一大則被改造成茶室。坐在茶室 里,可以居高臨下看到招待所的大院子。
寧玥來到沙州後搬了兩次住處,最終還是選定市委執行所居住。此時市委執行所經過不動聲色的改造,符合大城市知性女子的審美需求,也符合一位女市長的身份。
新月樓,侯衛東與寧玥通話結束後,他看了看手錶,站在門洞口,稍遲疑,還是上了樓。小佳正在看電視連續劇,淚眼婆婆,不停用紙巾擦眼淚。
侯衛東太熟悉眼前一幕,笑道:“你慢慢替古人悲傷,我還要出去。”
從電視前收回目光,小佳道:“才回來又要出去?”
“在樓下接到寧市長電話,她才從省里回來,我要與她見面。”
“嗯,早點回來。”
出了門,到車庫開車。發動汽車之時,侯衛東還作了一番思想鬥爭:“開著向奧迪私家車到寧玥面前逛,是不是太高調了?以前就開過,現在何必隱藏!”寧玥來當副書記之前,侯衛東就曾開著私家車與她見過面,一直沒有迴避,而他在朱民生面前則一直小心翼翼隱藏了自己的私生活。
“我與寧玥關係越來走近,同時與市委書記始終若即若離,這樣下去難免會被認為上了寧玥的戰車。”他轉念又想道:“寧玥是市長,我是副市長,兩人接觸多是在所難免,太正常不過,我也不必過於在意別人的想法。”
市委小招待所被紅磚高牆包圍,一排排高大綠樹如妖怪,在黑暗中舞動。一輛小車進小招,車燈不斷刺破黑夜,依次將綠樹照出原形,最後照亮了一號樓。
在一號樓頂茶室里,寧玥正和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談笑風生。年輕人留著短髮,鬍鬚颳得乾淨,英俊又幹練。他見到侯衛東進來,站起身,微笑著打了聲招呼,仿佛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侯衛東在腦海里搜索一陣,實在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這個年輕人。
“衛東,先介紹一位陌生的老朋友,侯海洋,茂東市下轄縣的一位城關鎮黨委副書記。”在比較私密的環境裡,寧玥便將公共場所的“侯市長”變成了“衛東”。
沙州市在嶺西省排行第三,實力遠超茂東市。茂東市下轄縣的一位城關鎮黨委副書記與沙州市長的政治地位相差甚遠,能在一起喝茶,肯定非親即故。
侯衛東與侯海洋所握了手,道:“在嶺西,侯氏有好幾支,其中一支出自茂東。長輩說起過,我們家就出自茂東,五百年前肯定是一家。”
這時,兩人都不知道“五百年前是一家”這句話是錯誤的,他們在數十年前還真是一家。只是親戚太長時間不來往,就變成了陌生人。
侯衛東的曾祖父出生在茂東市巴山縣柳河鎮二道拐,年輕時為生活所迫,離開家鄉,來到了沙州市臨江縣。其曾祖父每年還要回老家看望長輩,爺爺偶爾回去給祖墳敬香。曾祖父、爺爺先後離去以後,到父親侯永貴這一代,他當了二十多年兵,又經過“破四舊”年代,親情淡了許多,從來沒有回去跪過祖先。侯永貴只是隱約知道自己的根在茂東巴山縣,具體位置則記不清楚了。侯衛東這一代人更不清楚家族源流,他只是知道祖先來自茂東。
侯海洋道:“若是侯市長老家在茂東,說不定和我們是一個清明會。我沒有按照輩分取名,我是正字輩,父親是國字輩。”
“巧了,我也沒有按輩分取名,也是正字輩。父親沒有按照輩分取名,按輩分是國字輩。”侯衛東暗自稀奇,他在省內遇到不少姓侯的人,字輩完全一樣的並不多見。
侯海洋從小被父親固執地帶到祖墳處,相對於同時代的年輕人,他對家族源流了解得更清楚,道:“侯家的清明會有很多年沒有搞了,我父親老是念著此事。”
侯海洋有一米八,比侯衛東略高一點,兩人身材相似,理著差不多的短髮,甚至連神情都相近。
寧玥左瞧瞧,右看看,笑道:“你們兩人肯定擁有相同基因,說是兩兄弟,別人一定不會懷疑。”
三人坐下以後,寧玥用手指著侯衛東,不停地一下打量。侯衛東道:“寧市長,怎麼用這種眼光看我,我的臉應該洗得很乾淨吧?”寧玥嚴肅地道:“侯衛東,你是什麼時候認識我的?又是什麼時候認識侯海洋的?仔細想想。”
侯衛東當然知道寧玥話有所指,撓了撓頭,道:“想不起來。”
寧玥故意嘆息一聲:“你是貴人多忘事,在1993年,你是不是參加過省教育廳的表彰?想想看,當時是誰在指揮你們排隊,誰給你改過發言稿?”
一句話,把侯衛東拉到了十年前,他作為優秀學生幹部代表在省教育廳舉行的表彰大會上發言,當里省教育廳有一位美女副處長指揮隊伍,但是他完全沒有將當年的美女副處長和現在的寧玥聯繫在一起。
侯衛東猛拍大腿,感概地道:“沒有想到啊,我和寧市長在1993年就認識了,你還幫我修改過發言稿,實在是沒有把你和當年的美女處長聯繫在一起。”又問侯海洋道:“你也參加了省教育廳表彰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