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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楊大曲和吳海紅是一個檔次的酒,都是五元錢一瓶的本地酒。價廉物美,在當地銷量極大。到了青林小學商店,小女孩已在門口等候,侯衛東一出現,小女孩就高興地道:“爸爸、媽媽,侯老師來了。”
從商店門口走出來一個中年人,這個人在穿著上和普通的青林人沒有多大區別。相貌也普通,可是侯衛東還是一眼就斷定這是青林小學的校長鐵柄生。
侯衛東主動地道:“我是侯衛東,你是鐵校長吧。”鐵柄生穿著一件灰色的西服,西服有些偏大,套在他瘦瘦的身體上,顯得不怎麼合身。他伸出手,握著侯衛東的手,使勁搖了搖,道:“侯大學,上青林場鎮終於分來一個正牌的大學生,我代表青林小學歡迎你。”
鐵柄生說這話時,臉上顯出了快活的神情。
侯衛東一愣神間,明白了這是鐵柄生的幽默。他沒有想到鐵校長會是這樣的性格,笑道:“鐵校長在門口來迎接我,折殺我了。”
走進了青林小學,侯衛東意外地發現小學校園裡綠樹成蔭。圍牆前是一排桂花樹,每根桂花樹都有近十厘米的直徑,校園內還有五六處花台,皆是桂花、杜鵑等尋常的花木,校園如公園一樣。行走其間,令人心情愉悅,和想像中破爛鄉鎮小學大相逕庭。
看了校園,侯衛東對鐵柄生多了一些佩服,說話間更是客氣。
教師宿舍就在校園後面是一排平房。平房與校舍一樣,很陳舊,屋後傳來一片鍋鏟相碰撞的聲音,不時傳出笑聲和各式香味。
鐵柄生介紹道:“這棟平房是教師宿命,是70年代的房子了。由於沒有廚房,學校在平房後面給老師們搭了一道棚子,作為公共廚房。為了解決燃料,學校弄了一個蜂窩煤廠。為老師提供蜂窩煤,老場鎮也都是用校辦廠的蜂窩煤。”
鐵柄生領著侯衛東來到後門處,只見後門外有一溜大棚子,就是自行車棚常用的棚子。每一家人後面都有一個碩大的蜂窩煤爐子,是放三個蜂窩煤的那種,火力頗猛。七八家人,各種香味就在大棚子裡飄來盪去。
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老師開玩笑道:“鐵校長,難怪今天煮魚,有客人。”他這麼一說,所有正在炒菜做飯的老師都伸過頭來看侯衛東。鐵柄生大聲地介紹,“這是分到政府的正牌大學生,侯衛東,沙州學院政法系的。今天上午捉到的那一個棒兒客,是被侯大學最先抓住的。”
上青林和下青林就靠著這一條小道連接,棒兒客在小道上猖獗,極大地影響了老師們的出行。他們大多數知道今天早上抓到了一個棒兒客,聽說是眼前這個大學生抓住的,都充滿了好奇。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教師是自來熟,笑著道:“侯衛東,有沒有女朋友。如果沒有,就讓鐵校長給你介紹一個,我們青林小學還有好幾個漂亮女老師。”
鐵柄生一揮手,道:“沒有正經,去、去、去。”女教師道:“人生大事是最正經不過的事情,鐵校長的說法有問題,若這個事情都不正經,人類就要滅亡了。”她這個話題,頓時引起了老師們的興趣,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把侯衛東弄得頗不好意思。
隨著鐵柄生進了屋,陳大姐已經端了一盆魚上來,道:“你這人,吃頓飯還要提瓶酒,侯大學真是太客氣了。”
看著豐盛的午餐,侯衛東心道:“鐵校長無緣無故為什麼要請我吃飯?”
鐵柄生就將益楊大曲打開,他比陳大姐放得開,道:“今天就喝侯衛東帶來的酒,吃下青林花鰱魚,品上青林的野豬肉。人生滋味,也就差不多了。”
這種說話方式,侯衛東很是熟悉,這是沙州學院的教授們常發的感慨,侯衛東心道:“這鐵柄生將青林小學校弄得如花園一樣,品味不凡,在這青林山上也算得上與眾不同。”
鐵柄生閉著眼睛喝了一口酒,道:“益楊酒,當數吳灘老鎮的原度酒最好。若論到茶葉,就要數青林山上的茶葉。等到明年春季,我帶你到望雲峰去采些野茶。我親自來炒,味道比龍井、鐵觀音只好不差。”
侯衛東真心贊道:“青林小學綠樹成蔭,就算是益楊縣一小也趕不上。”
鐵柄生仰頭喝了一杯,道:“其實也沒有花多少錢,桂花樹是青林山特產,到處都是。當年建校的時候,許多村民都送來了桂花樹,這全校的綠化沒有花一分錢。現在青林山上的綠化,莫說益楊縣的小學,就是全沙州市也是數一數二的。只是上青林山下交通不便,沒有誰願意到山上來教書,來了的也不安心,一心想走,如今留下來的都是上青林鄉的本土子弟。”
說到這,鐵柄生嘆息一聲:“我家丫頭成績還不錯,考上了全縣最好的益楊一中。可是她的英語不行,數理化我都可以輔導。唯有這英語,我一點辦法也沒有,這青林的老師沒有一個把ABC讀得清楚。”
侯衛東一下就明白了鐵柄生請他吃飯的原因,他對鐵柄生極有好感,主動道:“我的英語成績還不錯。若鐵校長不嫌棄,我給鐵瑞青補習英語。”
鐵柄生見侯衛東很快就領會了自己的意圖,還主動地說了出來,感激道:“那太謝謝侯老師了,我和孩子媽這一輩子就差不多了。唯一希望就在瑞青這孩子,瑞青一定要走出大山,不要在這窮窩窩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