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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場鎮從清掃到清運,一年的經費不足一萬。如果不增加錢,誰都不能將這項工作做好。”
“再增加三千六百元,多請兩個清潔工。”粟明補了一句,“鎮裡有財經領導小組,此事得提前與他們商量,你在黨政聯席會上把方案提出來。”
財經領導小組是書記趙永勝對付前鎮長秦飛躍的武器,雖然秦飛躍到了開發區,但是財經領導小組仍然保留了下來。
侯衛東暗道:“堂堂的鎮長沒有簽字權,粟明還真能忍下來。”
他拋出了自己的想法:“青林場鎮有三千多居民,每人每月收一塊錢清潔費,每個月就可以收三千多塊錢。加上趕場天還可以找攤位收些錢,全年收個四萬塊錢不成問題。
“據我了解,這筆錢以前是由居委會收取,他們能收到三萬多接近四萬,現在是由村建國土辦來負責,他們每年只能收八千多塊。我建議將收費權還給居委會,充分發揮他們的積極性。”
清潔費收到國土辦是趙永勝的主張,粟明當時是副鎮長,知道此事的前因後果。他沉吟了一下,道:“我跟趙書記商量一下再說。”
等到侯衛東走後,粟明在筆記本上記下了這事。他現在很能體會當年秦飛躍的感受,趙永勝作為鎮委書記,管事太細緻,大事小事都要一一過問,鎮長基本上成了擺設。前任鎮長秦飛躍性格強硬,和趙永勝很快就起了矛盾,而且不斷激化,最終鬧得不可開交。
新一任鎮長粟明曾經是趙永勝的部屬。現在,趙永勝在鎮裡是絕對權威,在他的管理模式之下,鎮長之權是有名無實。但是鎮政府的事情如果辦不好,趙永勝不會承擔責任,他的理由很簡單:“這是政府應該辦的事情,鎮黨委只管大政方針。”
進入90年代中期,沙州各地紛紛將小鄉合併成鎮,一個鎮的人口一般在兩到五萬之間,更大一些的鎮有七八萬人。人口多了,地盤大了,鎮黨委書記肩上的責任也就更重了。正因為此,鎮黨委書記的人選比小鄉時要考究得多,不僅要有豐富的工作經驗,而且在縣裡面一般都有人脈。
特大鎮的黨委書記,必須要經過縣委書記點頭才行。
青林鎮算不上特大鎮,但是這兩年經濟逐漸強大起來,在縣裡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趙永勝能在此當黨委書記,自然是有人脈有威信的。
趙永勝在青林鎮說一不二,手下幾十號幹部,除了一級班子以外,其升降沉浮都由自己來決定。就算是一級班子成員,組織考察的時候,他作為鎮黨委書記也有極大的發言權。如今青林鎮以他為王,他有著極強的心理優越感和成就感。
粟明進了辦公室,趙永勝放下《嶺西日報》,臉上露出些笑容,道:“粟鎮長,我正有事要和你商量。”
仰著頭,靠在椅背上,聽手下匯報工作的時候,時不時地轉動著身體,舒服而隨意。這是趙永勝最喜歡的姿態,與部下的拘束緊張相比,更顯示了大權在握的威嚴。
“我想把紅壩村的聯繫領導調整為侯衛東。他如今是副鎮長了,再聯繫獨石村不太方便。另外他分管付江,付江是紅壩村的駐村幹部,兩人更好商量工作。”
紅壩村是下青林最遠的一個村,而且是唯一不通公路的村。紅壩村被一條小河分成兩個部分,修公路得修橋,所需資金不少,這就成了紅壩村的老大難問題。晏道理是紅壩村老支書了,工作能力強,群眾基礎好,卻是個中年憤青,經常和鎮裡唱反調。一般的駐村幹部根本管不住他,反被他支使得團團轉。
粟明很難得地提出了反對意見,道:“侯衛東資歷不足,又沒有黨務工作的經驗,讓他來聯繫落後黨支部,效果恐怕不好。鍾鎮長是黨委委員,又當過多年武裝部長,能否讓他來聯繫紅壩村?或者讓劉坤來聯繫紅壩村,他是專職副書記,正適合聯繫後進黨支部。”
新提拔的三位副鎮長,唐樹剛以前是黨政辦主任,是趙永勝的心腹;另一位副鎮長鍾瑞華以前是黨委委員、武裝部長,也和趙永勝關係密切;只有侯衛東與粟明走得最近,所以他不願意侯衛東陷在紅壩村的爛攤子裡面。
趙永勝哈哈笑道:“年輕人就是要壓擔子,才能快速地成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粟鎮長要相信侯衛東。”語言真是奇妙,上下兩片嘴唇翻動,可以將黑的說成白的,彎的說成直的,左的說成右的,壞的說成好的。
粟明很是氣悶,明明是自己重用侯衛東,到了趙永勝口中,卻變成了他要重用侯衛東,還順便扣了一個不信任年輕同志的帽子。他暗道:“趙永勝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到底是經過了風浪,練就了一身搞政治的好本領。”
敲定了紅壩村的事情,粟明這才談起自己的事情,道:“侯衛東提議由居委會收取場鎮清潔費,鎮政府不收錢也不出錢,只管檢查。我覺得這事可行,趙書記有什麼意見?”將清潔費收費權從居委會手裡收到國土辦,是趙永勝以前的決定。因此,粟明主動徵求趙永勝的意見,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趙永勝給了粟明面子,道:“這是鎮政府的日常工作,你自己安排就是了。”
侯衛東得到明確答覆以後,興沖沖地來到了居委會辦公室,找到了尹榮,道:“場鎮衛生已經有說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