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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辦秘書科寫文章好手不少,但是重要文章都由莊衛國或是季海洋寫。這事有兩面性,一方面,莊衛國累得要命,另一方面,其他同志得不到表現機會,牢騷滿腹。
侯衛東此時順風順水,心氣頗高,暗道:“莊衛國這是要撂攤子,離了紅蘿蔔難道就不出席?這個關口遲早要過。”他痛快地道:“莊主任,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們商量一下,以後大材料你來把關,其他小材料就交給秘書科來操作。”
莊衛國見侯衛東輕易地答應了自己,心中暗自高興:“侯衛東確實沒有季海洋老辣,以為寫材料是輕鬆事,我終於脫離苦海了。”他站起身,道:“謝謝侯主任關心,我寫請假條去了。”
不一會兒,莊衛國就把請假條交過來請侯衛東簽字。等到侯衛東簽了“同意,請季書記閱示”幾個字,莊衛國又拿出來一張表,道:“這是年前的安排表,我負責的事可能要重新安排。”
這張表是元旦後製作的,是春節前大型活動的安排詳表,莊衛國要負責老幹部聯誼會、全市企業銀行界茶話會、春節團拜會、在外益楊成功人士茶話會四份材料。
侯衛東痛快地道:“莊主任,你放心到省城看眼睛,回來後幫著把關就行。”
莊衛國滿面笑容離開侯衛東辦公室,回到了自己辦公室。他渾身輕鬆的同時,心中也覺得怪不是滋味。他向來以文字功底見長,如今委辦的大材料不用他寫了,他就如被人拋棄一般,心裡覺得極不踏實,感覺如一個廢人,沒有人需要,沒有人理睬。
季海洋在文字方面頗為倚重莊衛國,看到老莊的請假條,有些疑惑地問道:“怎麼,老莊請假了?”
“他要到嶺西檢查眼睛。”
季海洋沒有掩飾他的擔心,道:“老莊眼睛散光很嚴重,早就應該去治療了。不過,春節前縣委辦任務很重,老莊走了,文字這一塊能否拿起來?”
侯衛東道:“也應該給年輕人壓壓擔子了,我讓秘書科長尹大海負責文字這一塊,莊主任若節前能回來,還是由他來把關。”
季海洋叮囑:“也好,你自己看著辦,但是要心中有數,材料質量一定要上去。縣委辦出來的文章,代表著益楊縣的文字水平,是益楊的門臉,馬虎不得。”
“季書記,你放心。”
侯衛東離開以後,季海洋看著侯衛東挺直的背影,出了會兒神,暗道:“年輕人畢竟有闖勁,頭腦里條條框框少一些。”他又想到一些事情,眉頭皺在一起。
侯衛東並不擅長寫文章,但是並不心慌。前一段時間,他把能找到的祝焱講話稿全部錄入到電腦中,通過這份繁瑣工作,他基本上心中有數,不像以前那麼懼怕寫大材料。
回到辦公室,他把秘書科的同志全部召集起來開會,將近期需要完成的材料分到每個人頭上。委辦這些秘書都是從各鎮各單位選來的筆桿子,都能寫上那麼幾筆,只是大材料一直由莊衛國主筆,他們平常只能寫點邊角余料,多少有些怨氣,私下也有議論。這一次,年輕主任出了新招,他們每人手中都有任務,受人重視的感覺總是好的,多數人暗中有些興奮,覺得肩上擔子重了,憋著勁想把文章寫漂亮。
秘書科長尹大海負責對這些文字把關。尹大海曾是益楊中學的語文老師,在報紙雜誌上發表了不少文章,先是借調到委辦,把編制等等解決以後,熬了四年才成了秘書科長。他向來自負於文筆,對莊衛國的老套路很是不屑,可是季海洋欣賞這頭老黃牛,他只能老老實實當綠葉。
侯衛東在委辦這一段時間,對尹大海等人的心態頗為了解,他單獨把尹大海留了下來,道:“尹師兄,你是沙州學院的才子,當年讀書的時候我就看過你不少文章。這一次莊主任要到嶺西去檢查眼睛,春節期間重要講話稿不少,就拜託給你了。”
侯衛東如坐火箭一般在縣委辦升上來,當綜合科長時,曾讓尹大海心裡很不平衡,如今差距太大,他反而心理平衡了。
尹大海敏感地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道:“侯主任,你放心,春節幾個講話稿都有套路,我加個班,這兩天就能把初稿拉出來。”
1997年春節在2月7日,益楊縣正式放假的時間在2月5日。
實際上立春前後,大部分單位的主要業務都停下來了,喝點革命小酒,給相關領導、相關單位拜年成了主要工作任務。
2月4日,侯衛東為李永國準備了兩千元的過節費,又從孟關鎮買來臘豬肉、香腸、大桶油,很是豐盛。
到了李永國家門,祝焱高興地拱手拜年。李永國興致不是太高,摸出煙,散給了祝焱,道:“我這年齡,最怕過生日和過年,過了生日又老了一歲,過了年距離那天又近了一年。”
他對搬年貨的侯衛東大聲道:“小伙子,中午就在我這裡吃飯。”
居住在益楊的退休領導,李永國是最重要的一位,祝焱做好了在這吃午飯的準備,這也是以往的慣例。
侯衛東拿了一瓶酒,道:“老領導,我把酒都準備好了,這是到貴州酒廠里弄的酒,正宗茅台酒。”
李永國年紀大了,酒量也小了,不過喝半斤高度酒還是沒有問題,道:“真要是正宗茅台,一般人哪裡喝得到,算算產量也就知道了。”他又對站在一旁的老伴道,“老婆子,別在這裡看著了,快去弄下酒菜。”李永國在位時權高位重,退休以後,雖然縣委的幾位主要領導都要定期來看望他,也有老朋友來走一走,可是畢竟人走茶涼,與在位時相比,門庭冷落在所難免。正因為此,他很重視每年與縣委書記的這一頓年飯,早早就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