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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衛東道:“成津礦老闆多,和茂雲情況接近,這些人一夜暴富,肥得流油。”
蒙寧道:“這其實是用國家資源富了私人,算了,不跟這些暴發戶擠了。”她還是回頭徵求吳英的意見,“媽,我們換個地方,找一個偏僻一些、清靜一些的地方,嘗嘗成津的地方特色菜。”
吳英就對車窗外的侯衛東道:“小侯,你朝左拐,我印象中在東門那裡有一家老資格的清真館子,是祖傳手藝,也不知還在不在。”
“好,我在前面帶路。”侯衛東就準備去開車。
這時,車背後喇叭聲大作,是將手掌按在喇叭上不鬆手那種,尖銳刺耳,極無禮貌。侯衛東在沙州身份特殊,很久沒有享受到這種待遇了,他倒是沒有生氣,回頭瞟了一眼後面的車,回到駕駛室前,拉開了車門。
這回頭一眼捅了馬蜂窩,後面桑塔納車上跳下一個年輕人,穿著西服,沒有戴領帶,脖子上掛著一根小手指粗細的黃金項鍊。今天參加宴席的人,他大多數都認識,可是這兩輛車很陌生,他打了個酒嗝,問了一句:“你們是來喝酒的?”
侯衛東道:“不是,路過。”
聽到這話,黃金項鍊就將手裡的菸頭對著侯衛東方向彈了過去,口裡罵罵咧咧地道:“媽個逼,你沒有長眼睛嗎?後面堵了這麼多車了,快點開走!”
侯衛東身上帶有任務,不想跟這種人一般見識,他坐回駕駛室之後,認真看了一眼賓館前面的大牌子,牌子上寫有“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等字。
“原來是有人過生日,這人在成津挺有勢力,應該是鎢砂礦老闆,否則這些人不會如此囂張。”侯衛東一邊想著,一邊就開始啟動汽車。
那年輕人卻是急性子,又喝了酒,上前用手掌拍打侯衛東的小車,吼道:“媽個逼,磨蹭什麼,小心打得你滿地找牙!”
蒙寧的修養頗佳,先前一直沒有說話,此時忍不住說了一句:“你這人也是,急什麼急,前面車子已經在發動了。”
黃金項鍊男子立刻將矛頭對準了蒙寧,他走到蒙寧車前,再看了看牌照,然後慢條斯理地點燃一支煙,道:“你以為是省城的就了不起?這是成津,不是嶺西,媽個逼!”這位男子隨口就是一句“媽個逼”,這是他的口頭禪,成津的人都知道。
此時已有閒人圍觀,他們都認識黃金項鍊,見他又欺負外鄉人,興高采烈地看起熱鬧。
蒙寧生氣了,道:“你嘴巴乾淨些,吃了狗屎嗎?真臭!”
黃金項鍊男子就用腳去踢車前的保險槓,道:“媽個逼,小雞還敢罵人!”
侯衛東通過反光鏡看到了這一幕,如果這人只是針對自己,他也就算了,與這些人物鬥嘴或打架,有辱自己的身份,可是此人欺負到了蒙寧,則又當別論。他下車來到了黃金項鍊身旁,侯衛東聞到濃濃的酒味,道:“我警告你,再踢一下,別怪我不客氣。”
黃金項鍊在成津稱王稱霸,此時在家門口被人警告,當然不服氣,吐掉嘴裡的香菸,道:“媽個逼!”
話音未落,侯衛東突然重重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這一拳極狠,黃金項鍊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如蝦米一樣彎在了地上,嘴裡稀里嘩啦地吐了一大攤,酒味沖天,臭氣熏人,腹內一陣劇痛,失去了反抗能力。
黃金項鍊是獨自一人從另一個酒宴串台,被侯衛東一拳擊倒後,看熱鬧的人挺多,認識他的人也挺多,卻並沒有人肯上來幫忙,還有人暗自起鬨道:“打得好,再踢兩腳!”
侯衛東提著他的衣領,將他從蒙寧車前拖走,丟在一旁,站起身對蒙寧道:“走吧,不理這渾人。”
汽車啟動,人群自動地分開一條道,兩輛車慢慢開走。
過了一會兒,幾個年輕人從樓上就沖了下來,將黃金項鍊扶了起來。此時黃金項鍊眼淚、鼻涕仍然縱橫,只是腹部的劇烈疼痛減輕了,罵道:“老子殺了他們!叫上人,給我全城搜!”他揉著腹部,呻吟道,“媽個逼,痛死我了。”
車至東門,老遠就看見一個大招牌:“百年牛肉館”,侯衛東明白這就是吳英所指的清真館子,將車停在了館子門前。下車後,又來到了蒙寧車前,道:“蒙寧,剛才那伙人肯定要報復,我們還吃不吃飯?”
吳英本身並不嬌氣,可是身份擺在那裡,在嶺西也算是養尊處優,走過之處多是笑臉和鮮花,哪裡見過這些事情,在她印象中,這些事情都是遙遠的知青時代才會發生的。
吳英在內心深處卻有幾分說不清的感受,看著年輕英武、朝氣勃勃的侯衛東,不由得想起了另一雙略帶著稚氣和失神的眼睛。
她道:“你就在這裡打電話,讓縣裡領導到這裡來,讓他親自來體會體會其治下的社會治安。你別說我的身份,我要親眼看一看這些流氓的能耐,看一看成津縣還是不是共產黨的天下!”
最後兩句話就說得很重,侯衛東反而在心裡頗為躊躇。成津縣委書記章永泰是周昌全所信任的人,如果由於這事讓章永泰被吳英怪罪,肯定是周昌全不願意看到的結果,自然也是侯衛東本人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可是這事情也無法迴避,侯衛東還是當面給章永泰撥打了電話,結果是“電話不在服務區”,他心裡反而輕鬆下來。來成津之前,他把縣委書記和縣長的手機號碼都存了下來,打不通章永泰的電話,他又給縣長蔣湘渝打了電話,道:“蔣縣長,我是市委辦公室侯衛東,請你馬上到東門清真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