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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字員林燕是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女孩子,就如高中生一樣。她是縣人大副主任的女兒,中專畢業以後被安排進了縣委辦,當了一年多打字員,如今是一肚子的意見,見人總是陰著臉,仿佛誰都欠了她的錢。
侯衛東到委辦也就十幾天時間,而且大部分時間都不在縣委辦,林燕亦是剛休假回來,並不知道他是祝焱書記的秘書,白了一眼,道:“我正在給莊主任打稿子,沒有空。”
侯衛東解釋道:“我是祝書記新來的秘書侯衛東,稿子下午要用,季常委改過的。”
聽說是祝書記的秘書,林燕陰著的臉總算有了些表情,道:“你就是侯衛東啊。”她馬上發牢騷道,“整個縣委辦就一個打字員,材料堆得如山高,就算是資本家,也不能這樣壓榨剩餘價值。”
見是列印稿,她道:“你這稿子是在哪兒打的?也沒有改過幾個字,何必拿給我來打?”
侯衛東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道:“這份文件是在組織部打的,現在打文件的人出去辦事了。”
林燕見侯衛東始終彬彬有禮,有些不好意思,道:“給你一張A盤,去把材料拷過來,我來改吧。”
這時任林渡拿著稿子走了過來,進門就誇張地道:“小燕子,快點給我打稿子,下午急著要。”
林燕臉上頓時陽光燦爛,呸了一聲:“任林渡,你別叫小燕子,聽了肉麻。你說請我吃飯,請了半年,還沒有見行動。你這稿子先放著,我要給莊主任和侯秘書打完了,才能給你打。”
侯衛東對任林渡是真心佩服,暗道:“任林渡也真有一套,無論走到哪裡都有熟人,這長袖本事天生而成,我學不會。”
任林渡與林燕說笑了幾句,道:“侯大秘的稿子祝書記下午要用,你先給他打出來,誤了事我可吃罪不起。”
下午上班時間,侯衛東將稿子給祝焱送了過去。祝焱問了一句:“季常委看過沒有?”聽說季海洋改過,祝焱接了過來,放在桌旁。
回到自己辦公室,侯衛東趁著無人,給李晶打了一個電話。
李晶的語氣很是親昵:“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益楊縣委辦公室設施較差,最缺電腦,精工集團能否贊助十台電腦?”
李晶假意嗔道:“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李晶一會兒親昵,一會兒嗔怪,沒有將自己當外人,這讓侯衛東心裡感覺很舒服。他將自己的面具放下,心情輕鬆地道:“季常委今天跟我提到這事,我認為這是打響精工集團名氣的機會,幾萬塊錢就買通了縣委的中樞機構,這比打廣告要好得多。”
李晶想了一會兒,道:“這事也行,我只有一個要求,到時要搞一個捐贈儀式。”
第二章 代表縣委書記查處國企腐敗案
益楊土產公司
益楊縣是沙州第一大縣,與沙州距離近,交通方便,迎來送往的事情自然不少。前幾天成津縣剛剛來過,吳海縣縣委書記又率領著黨政代表團過來取經。
祝焱將吳海縣縣委書記衛國送到賓館,已是晚上9點多了。
從賓館大廳出來,祝焱臉上深有倦色,站在車邊看了手錶,突然吩咐侯衛東道:“我們到益楊土產公司老廠房去看一看,坐計程車去。”
銅杆茹是益楊縣特產,銅杆茹頂端如一塊錢的硬幣,整體是黃銅色,故而得名銅杆茹,煮湯味道十分鮮美。益楊土產公司加工的銅杆茹在80年代中期暢銷一時,一家企業至少帶動了千家農戶的生產,成為公司加農戶的典型範例。
進入90年代以後,由於工藝落後、營銷手段單一等等複雜或是簡單的原因,銅杆茹罐頭逐漸從沿海城市退出,土產公司的效益也越來越差,土產公司在職和退休職工前後累積了五百多人,曾經輝煌一時的企業到了破產的邊緣。
祝焱收到過一封翔實的群眾來信,反映了益楊土產公司許多怪事,給了他很深的印象。今天他決定趁著夜色到實地去悄悄看一看,印證這封信的真實性。
聽說要打計程車,侯衛東想起了季海洋多次交代過的安全問題,他猶豫片刻,還是建議道:“祝書記,我有一輛皮卡車,能不能坐由我開的車去土產公司?”
祝焱看了他一眼:“你有私車?技術如何?”
侯衛東說出有皮卡車以後,心裡有些忐忑不安,一邊觀察著祝焱的表情,一邊道:“技術還行,我晚上一滴酒也沒有沾。”
祝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老柳聽說祝焱不坐他的車,表情有些奇怪,在車裡磨蹭了一會兒,這才將車開走。
梁必發的院子距離賓館很近,侯衛東一陣小跑,來回不過五分鐘,將皮卡車開到了益楊賓館門前。
上了車,祝焱堅持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他問道:“你工作沒有幾年,怎麼就買得起皮卡車?我看過你的檔案,你的母親是教師,父親是警察,他們的工資也買不起這車。”
祝焱問這話,態度平和,卻直截了當。
“我畢業以後,分到了青林鎮上青林工作組。青林山蘊含著極為豐富的礦產資源,由於沒有通公路,空有一座寶山而無法開採。為了修通公路,我帶頭辦了石場,在修路的同時也賺了些錢。”侯衛東所說的話絕大部分是真話,但是他也沒有全部說,比如他到底有幾個石場,每年利潤多少,以及精工集團的股份,這些是他的絕對秘密,不能向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