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頁
益楊數十萬人口,每天都有人死去。逝者走了,生者總有許多念想,不管觀花婆是否有用,至少有個心理的安慰,觀花婆的生意來源於生者對死者的懷念。
郭師母談了觀花事,提著菜籃子到學校的小市場買菜。郭蘭站在陽台上看著母親,她覺得母親突然間就老了,背影佝僂,特別落寞。
母親走遠,她看了看隔壁陽台,取出手機,給侯衛東打了電話:“謝謝你,我把鑰匙放在我媽那裡,你有時間回來,再還給你。”
侯衛東道:“你別客氣了,在學院嗎?”
“嗯,我才回來。”
“既然回來了,你就幫我一個小忙,我很久沒有回學院,幫我開一開音響,還有電視,長期不開會壞的。”侯衛東這是有意給郭蘭找些事情,免得她睹物思人。
郭蘭拿了鑰匙,進了侯衛東的家門,推開門窗,又打開音響,很快,小屋裡傳出了“四兄弟”的歌聲。
聽了一會兒,郭蘭想起:“侯衛東不是把‘四兄弟’送給了我,怎麼這裡還有一張?”她拿起了碟片的封面看了看,便明白是侯衛東買的新碟。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郭蘭換上稍稍老氣的外衣,陪著母親一起來到觀花婆的家裡。
觀花婆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平淡無奇的中年婦女。當郭蘭進了門後,她道:“你們昨天打電話聯繫沒有?”
看到了觀花婆,郭師母無端地有些緊張,道:“打過電話,我們排在了第四名。”
觀花婆這才讓郭蘭和郭師母進了裡間,她伸出手,道:“一百塊錢,先拿錢,再觀花。”
收了六百塊錢,觀花婆對裡間的六批人道:“我把老人請出來以後,你們要會問,如果問得不好,老人生氣就要走,問得好,老人就肯多說。”
觀花婆問了些各家的情況,記下逝去老人的姓名,燒了香燭、紙錢,然後開始念念有詞。轉瞬間,她變成了生者逝去的親人。
輪到郭蘭和郭師母時,觀花婆做完儀式,神態變了,道:“蘭蘭,我是你爸爸,今天見到了你爺爺,我在這邊的家還沒有安好。”
此時此景之下,郭蘭被氣氛感染,或者說,她有意相信爸爸又回來了,道:“爸爸,你走得急,肯定有許多話沒有說。”
觀花婆慢慢地道:“你媽媽身體不好,你要把她照顧好。”
“爸爸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媽媽,只是媽媽不肯跟我到成津去。”
“你要多想辦法,老人單獨住在家裡不是辦法。”
儘管這個觀花婆有一口地方口音,與郭教授完全不一樣,可是郭蘭潛意識還是願意相信這就是父親。
“你也老大不小了,要考慮個人問題。”
聽了這句話,郭蘭倒是吃了一驚,心道:“她怎麼知道我沒有結婚?”口裡道:“我會考慮的,爸,你有什麼意見?”
“要找個性格好的,不要找那種犟拐拐。”
“嗯,我知道了,媽跟你說。”
郭師母又與觀花婆說了一陣,半個小時以後,觀花婆似乎清醒過來,這一次觀花就結束了。
出了觀花婆的家,郭師母仍然沉浸在與丈夫的通話之中,道:“這個觀花婆算得太准了。”
郭蘭回想了觀花婆所說的話,大部分都是模稜兩可,可是有一點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觀花婆知道自己還沒有成家?想了一會兒,仍然想不通。
“媽,你真的不願意跟我到成津?”
“我哪裡都不想去,就在家裡陪著你爸。”
郭蘭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再勸媽媽,她心裡暗自打定了主意。
侯衛東正在看書,晏春平走進門,道:“成津交通局有人想來拜訪侯市長。”
“是誰?”
晏春平不好意思地道:“是位女同志,穿了一身制服,我忘了問名字,不過肯定不是局長,所以我來問一問,能不能讓她進來?”
“你這人,怎麼丟三落四,辦事要細心周到,這一點你要學你爸,那年為了整頓基金會,他非要我把全村的存單買下來,狡猾啊。後來存單全部兌現,我還賺了一筆小錢。”侯衛東最初對晏春平很不滿意,可是接觸久了,倒有些喜歡這位不太符合秘書標準的秘書。
晏春平將那位女同志帶了進來。女同志一身制服,進門給侯衛東立正敬禮,倒把侯衛東弄得有些發蒙。
“春天,你是春天,快請坐。”
在侯衛東心裡,春天還是縣委招待所服務員的形象,此時一身黑色制服的春天很是英姿颯爽,兩個形象相差太大,讓他驚訝得差點合不攏嘴了。
“侯市長,春節您太忙,我不敢來打擾您,今天特地來匯報到成津縣交通局的工作和思想情況。”
此語一出,令侯衛東頓時刮目相看,道:“春天的進步很大,轉幹了嗎?”
春天還是保持著服務員的本色,主動給侯衛東續了茶水,然後才道:“侯市長,我有兩件喜事,一是從中專班畢業了,拿到了中專文憑;二是轉了干,目前在交通局執法大隊工作。”
侯衛東沒有想到春天居然能有如此出息,高興地道:“在執法大隊有工作證吧,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