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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佳聊了幾句,看著計時器到了二分五十秒,侯衛東連忙說了幾句親熱的話,就掛斷了電話。剛好還二分五十六秒,只算三分鐘的錢,若過了一秒就要算四分鐘了,如今手頭拮据,侯衛東開始從點滴節約。
剛剛放下話筒,電話就響了起來,楊新春道:“侯衛東,廣州的號碼。”
“冬瓜,你終於想起我了,主動給我打電話。”
侯衛東喜出望外地道:“光頭,有事找你,你是我唯一的救星了。”電話另一頭,蔣大力心情不錯,高興地道:“冬瓜,有屁快放,不要繞彎子。”
“我在上青林獨石村辦一個石場,已經和交通局談好了一個供應片石和碎石的合同。現在還差約兩萬塊錢的運轉費用,你有錢沒有,先借給我,估計半年之後能夠還你,利息按銀行同期貸款來算。”
蔣大力在電話里破口大罵,“狗日的,學了點法律就用在了兄弟身上。你別忘了,老子也是學法律的,你的帳號是多少,我明天就給你打兩萬過來,有錢就還,無錢就算球了。”他在廣州當醫院代表,目前已打開了局面,這個月賺了近十萬。聽說侯衛東要借兩萬,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放下了電話,侯衛東高興之後又陷入了沉思:“蔣大力看來真是有錢了,我與其在上青林開石場,還不如到廣州去闖蕩一番,也好成就一番事業。”想到“事業”兩個字,他心裡特別黯淡:“讀書時代的遠大理想真是虛無縹緲,事業有成,什麼叫事業,什麼又叫有成?”
遠在廣州的蔣大力果然是守信人,錢很快就到了侯衛東帳上,而且不是兩萬,是三萬。
蔣大力說得很直白:“我的主要工作就是每天都在酒吧等娛樂場所泡著,專門陪醫院的頭頭腦腦們花天酒地。除了毒品不沾,吃、喝、嫖、賭四毒俱全,賺錢快,花得更快,這三萬對我來說算不得什麼,就算是支持好兄弟創業。”
而對於侯衛東來說,這三萬是真正的雪中送炭。三萬元在手,他大大鬆了一口氣,不過他並沒有一下就把這三萬元拿出來,芬剛石場畢竟是合夥企業。他和曾憲剛的權利和義務是相等的,按照侯衛東的想法,兩人利潤平分,曾憲剛必須要承擔相應的責任,不能因為困難就減少了責任。
侯衛東找到曾憲剛道:“我回家又借了一萬,家裡也沒有錢了,你還是要多想辦法。基金會的宗旨就是服務當地村民,你直接去找粟鎮長,請他出面幫你貸款。”
曾憲剛原本指望著侯衛東再找兩萬元來支撐局面,沒有想到他只取到一萬,前期投入了這麼多,他沒有退路了,終於下定了決心,道:“為了開礦,我已經把所有家產全部搭進去了,現在只有拼了,我和黃永革有些交情,我直接去找他。”
他是第一次辦企業,一下子投入這麼多,心裡實在沒有底。但是他相信侯衛東一定能想著辦法把石場搞活,也就孤注一擲。
曾憲剛找黃永革貸款,儘管是熟人,前前後後還是花了一個星期時間。侯衛東還特意借了五百塊錢給很是困窘的曾憲剛,讓他請客吃飯。最後從基金會貸下來一萬元,實際拿到手的只有九千,另外一千元給黃永革作了回扣。
貸一萬元,黃永革居然敢吃一千的回扣,這大大地讓侯衛東開了眼。他也就明白了為什麼二姐侯小英對於貸款信心十足。同時明白了為什麼同是機關工作人員,大部分工作人員只能穿六七十元一雙的皮鞋,而基金會的人能穿三百元的皮鞋。
同一個鎮政府,同一座小樓,裡面的人卻過著不同的日子。有句老話叫做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侯衛東讀大學時對此還信了三分。如今活生生的現實讓他清醒地認識到:“正是因為分工不同,才產生了高低貴賤之分。”
在侯衛東的堅持下,儘管困難重重,石場還是按時發放了二十三名村民的工資。準時得到工資,讓村民喜出望外。雜交水稻推廣以後,農村基本不缺糧食,不過普遍缺現金,每月四百五十元的收入對於一個農村家庭來說,絕對是一筆數目可觀的收入。
有一家夫妻倆同時在石場上班,一下拿到了九百塊錢,小兩口很高興。買了豬頭肉,又在自家的池搪里打了幾條魚,提到石場來,請侯衛東和曾憲剛喝酒。
石場的壩子,曾憲剛的妹夫搬了兩張大方桌,二十多人圍在一起,吃肉喝酒,氣氛極為熱烈。侯衛東心裡也到了絲絲滿足,能夠解決村民的困難,給村民帶來歡樂,這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等到交通局工程隊進場以後,芬剛石場備料已達了七千多方,工程隊的項目經理梁必發原本不情願來修上青林公路。這種小工程既麻煩又沒有多大搞頭,只是當做政治任務這才帶隊上山,可是到了現場,現場條件出乎他的預料:
一是上青林公路毛坯拉得極好,只比正規施工隊略遜一籌,農村基本上沒有施工儀器,能做到這一步,實在難能可貴;二是備料充分,片石、碎石堆成了小山,這就意味著施工進度就可以加快;三是片石、碎石質量上乘,而且基本合乎規格,用起來很順手。
現場條件不錯,意味著工程能很快完工,梁必發這才露出笑容。
梁必發父親是山東人,也是劉鄧大軍西南服務團的一員。解放後留在了益楊,當過益楊縣副縣長。梁必發身上也有山東大漢的特點,身材高大,體形魁梧,說話直來直去,很對侯衛東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