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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平又道:“我覺得侯衛東的問題不嚴重,問題嚴重的是黃子堤。沙州土地買賣很不規範,易中嶺和黃志強兩人拿了百分之六十的地,黃志強就是黃子堤的兒子,他已是外國籍。”
高祥林沉吟著道:“此事線索是出來了,但是涉及正廳級領導,必須要有實實在在的證據,否則最多就是擦邊球,這個分寸你要掌握好。”他加了一句:“你在沙州的活動,只同朱民生和濟道林兩人保持聯繫,這兩人都是政治覺悟高的黨員幹部,可以信賴。”
放下電話,高祥林心情也很沉重,心道:“侯衛東是全省最年輕的副廳級幹部,發展潛力很大,如果犯了錯誤,太可惜了。”
在事故當天,晏道理安撫了留在村裡的家屬,又接到鎮裡的電話,讓他趕緊到火佛煤礦去招呼紅壩村村民。
他是知道內情的,趕緊到了煤礦。
在處理此事時,市安監局也派了三位同志參加,他們看了火佛煤礦處理事故的現場。在青林鎮政府與村民談判時,一名安監局的同志不動聲色地來到了圍觀人群之中。他看到了一位礦工模樣的人,散了煙後,問道:“聽說這個礦是侯衛東開的,他開的礦怎麼也出事了?”
礦工抽著煙,他沒有理會第一點,道:“青林這邊的煤礦都是高瓦斯礦,容易出事,火佛這邊設備最好,安了瓦斯報警器,這是第一次出事。煤礦要出事,誰能說得清楚。”
那人又繼續問道:“這是侯衛東的礦吧?”
礦工道:“我不曉得,廠長是何紅富,平時倒有一位侯老頭在這邊。”此人來到礦里只有一年多時間,對礦上的情況是一知半解。
此時,晏道理恰好在勸說村民,耳朵里聽到這幾句對話,他斜著眼睛看了那人一眼,心道:“這個陌生人還有些怪,怎麼總是問侯衛東,肯定有什麼名堂。”晏道理仔細看了那人,越看越是懷疑,湊了過去,仔細聽那人說什麼。
那人又道:“平時你看到侯衛東過來沒有?”
晏道理在一旁接口道:“侯衛東在市里當官,到礦上來做什麼,我幾年都沒有見過他了。”
那人見晏道理一副農民相,沒有什麼懷疑,道:“我聽說這個礦就是侯衛東的,他還真有錢,買得起煤礦,這幾年賺錢賺慘了。”
晏道理道:“老闆是誰關我們屁事,只要按時發工資就行了。”他對那名外來礦工道:“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我就知道火佛煤礦工資最高,條件最好,老闆大方。”
那一位礦工並不認識晏道理,附和著道:“火佛煤礦伙食好,澡堂子還是淋浴,還給工人買了保險,工資也高。”
晏道理接過那人散的煙,道:“你是縣裡的幹部,怎麼不到裡面去坐?”那人道:“我就在外面轉轉。”
晏道理覺得此人奇怪,正要再問他幾句,這時接到了兒子的電話,他走到一邊,問:“侯衛東叫你回來處理這事?”
晏春平道:“他沒有明說,就是這個意思。”
晏道理腦筋轉得快,道:“這是一個好機會,他派你來處理這事,你一定要好好辦,辦好了就能得到他的信任。”
晏春平道:“我走之前,他說可以出十萬,明里不好辦,暗中都可以操作。”
“既然願意出十萬,這事就好辦了。”從晏道理的眼光看來,錢是最缺的東西,有了錢,村裡的事情就太好辦了,又道,“對了,我剛才遇到一位外鄉人,很有些奇怪。”
晏春平得知此事,趕緊給侯衛東報告。
經過一天緊張的討價還價,加上晏道理暗中幫著礦上使勁,死者明里拿了六萬補償,暗地裡又各拿了四萬,聚在礦上的人也就散了。縣安監局給火佛煤礦下達了整頓通知,也就撤回了縣裡,一場風波基本上消於無形。
侯衛東對於瓦斯爆炸並不是太擔心,當他聽到了晏春平的報告以後,他猜到這多半是省紀委的人跟了過去,儘管無法證實這個想法,心裡還是沉甸甸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它去了,我不想這事了。”侯衛東甩了甩頭,似乎這樣就可以將所有煩惱扔進太平洋。
侯衛東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案頭上的改制方案。
絹紡廠改制方案是經過多次討論,平衡了各方利益訴求者,侯衛東不是太滿意,卻也只能妥協。方案如下:由現有領導層作為經營團隊成立新公司進行融資控股、職工持股並引入戰略投資夥伴的產權改革方式,絹紡廠管理層持股比例51%,絹紡廠職工通過工會持股29%,引進戰略投資持股20%……
為了穩妥,侯衛東在方案中加了比較保守的兩條要求。
要求一:管理層按政府規定不以國有資產抵押融資。
要求二:為做好清產核資,防止國有資產流失,絹紡廠改制要充分利用社會中介力量,由嶺西中介機構介入改制進程,市政府多個部門協同監控。資產評估報告初稿由監管部門認真審核,交市政府部門反覆討論,並將意見反饋給評估機構。
寫了兩條補充意見,他又在方案前面的意見欄簽下:“原則同意此方案,送子堤市長閱示,侯衛東。”
黃子堤看了方案,把侯衛東叫到了辦公室,道:“方案是目前流行的管理層收購,絹紡廠應該是沙州市管理層收購第一案。只是我有一個問題,如果真不准國有資產抵押融資,絹紡廠管理層哪裡有資金持股51%?如果誰有這個能力,這些人一定是貪污分子。換一個說法,你這個管理層持股的方案根本不能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