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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過了最黑暗的一段巷道,迎面很突兀地走過來一個黑影,嚇了郭蘭一跳,不自覺地朝侯衛東身邊靠了靠,兩人的手自然而然牽在了一起。
那個黑影也被眼前的兩個黑影子嚇了一跳,從身側走過以後,猛地加快了腳步,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郭蘭的手柔若無骨,肌膚細膩,兩人即將走向光亮處時,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抱郭蘭在懷裡。”侯衛東心裡湧起了強烈的願望,他的左手握緊郭蘭的手,正要有所行動,小區里響起了汽車聲,隨後一道刺目的燈光射了過來。
侯衛東和郭蘭下意識地鬆開了手,兩人在雪亮的燈光下,互相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激情、遺憾和輕鬆的混合表情。
郭蘭在心中嘆息一聲,道:“我上樓了。”
侯衛東將手放在耳朵上,道:“保重,明天給我打電話。你是哪一間房?”
郭蘭指了指,道:“順著這鐵門看過去,正中間的那頂樓,就是我的家。”她指房屋位置時,心裡跳得厲害,如一隻小獵狗在奔跑。
當汽車從兩人身邊經過以後,世界又陷入了黑暗之中,郭蘭暗道:“如果侯衛東要跟著上樓,我會拒絕嗎?”她腦子裡進行著激烈的鬥爭,機械地朝樓洞走去。
走進了樓洞,郭蘭回過頭,只看見一片黑暗,未見侯衛東的身影,她暗自鬆了口氣,隨即又湧出淡淡的失落。
進了家,她打開了客廳的燈,由於父母已經搬回了沙州大學,房屋顯得格外地冷清。她來到了客廳陽台上,看著大門外黑暗的小巷道,在黑暗中,似乎飄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隱約歌聲,這歌聲若有若無,她凝神聽了一會兒,又聽不真切。
侯衛東其實沒有離開,他坐在車上,順著鐵門的頂部,正好可以看到頂樓,等了一會兒,頂樓的燈光亮了起來,郭蘭的身影出現在了陽台之上。
他想起小車上還放了一部望遠鏡,這是為了查看工地購置的望遠鏡,平時放在副駕駛位置前的車盒子裡,他取出瞭望遠鏡,透過鏡片可以清晰地看到郭蘭的身影。
看著郭蘭的身影,侯衛東遲遲沒有發動車輛。
在陽台上,郭蘭始終聽著外面有隱約的音樂聲,她判斷不出侯衛東是否離開,甚至判斷不出是否有歌聲,但是她很肯定地認為侯衛東沒有走,便站在陽台上看著。
晚風吹來,很是涼爽,她站在陽台上思緒萬千。
“我愛上了侯衛東,這是真的,不能再欺騙自己了。他是別人的丈夫,又是小孩子的父親,我不能充當可惡的第三者。
“可是,我真的愛他。”
在她的心裡,遠在大洋彼岸的初戀情人已經遠在大洋彼岸了,只在心裡留下了淡淡的影子,時常出現在夢中的人是沙州幹部侯衛東。
“你到我身邊,帶著微笑,帶來了我的煩惱,我的心中,早已有個她。哦!她比你先到……”郭蘭輕輕哼著這首老歌,雖然詞不達意,卻能表達她心中的某一部分情緒。
侯衛東在車上看著郭蘭,高倍望遠鏡將郭蘭的身影看得很是清楚,郭蘭不走,他也就不離開。
兩人一個在樓上,一個在車上,互相等待著對方離開。
半個小時過去,侯衛東終於發動車輛,他閃了閃車燈,算是給郭蘭打了招呼,然後開著車,慢慢地離開了圖書館的小區。
他將音響打開,車上響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歌聲悠揚,在黑夜裡飄揚。
早上起床,郭蘭先到陽台望了望窗外,昨夜已經過去,沒有留下任何蹤影。她站了一會兒,給縣委組織部辦公室主任打了電話:“我在市委辦事,下午3點派車到市委來接我。”
安排了工作,也是說明行蹤。
郭蘭用一根繩子將頭髮束了,靜靜地坐在了窗前,陽光直射到臉上並不炙熱,暖洋洋十分舒服。坐了一會兒,她從冰箱裡拿出來一盒牛奶,倒在玻璃杯里,走到陽台上小口小口地啜著。
喝完牛奶,她回到房間,打開鋼琴蓋子,隨手彈了理察·克萊德曼的鋼琴曲《愛的紀念》。這是當前最流行的曲子,流行的東西並非最好,也並非不好,不過能流行總有一定的道理。這首鋼琴曲充滿著童趣和歡樂,如三兩個孩童順著小河向著岸邊滑行。
正彈著,侯衛東打來電話,道:“再喜主任想到成津去走一走,成津這地方,我去了引人注目,還是得由你陪他。”
郭蘭有些奇怪,道:“陳再喜是省紀委領導,到沙州來為什麼不走紀委這條線,而要採取非正式的方式來調查?”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紀委領導的事,一般不問。”侯衛東想起郭蘭還要與黃子堤見面,問,“下午要去市委嗎?”
“我想通了,你說得對,市委副書記約見縣委組織部長,沒有理由不去,而且,沒有必要不去。”郭蘭一隻手拿著電話,另一隻手滑過了鋼琴。
郭蘭平靜的態度,讓侯衛東放下心來,道:“見怪不怪,其怪必敗,你的做法是正確的。”聽到了剛才的鋼琴聲,隨口道:“很久沒有聽你彈琴了。”
“你別掛電話,我彈一曲。”郭蘭把手機放在鋼琴蓋上,又彈了一曲理察·克萊德曼的鋼琴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