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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與谷雲峰的談話,侯衛東已經抓住了一條若隱若現的線,他拍了拍谷雲峰的肩膀,道:“中國有句古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暫時留下來,有什麼事情,及時給我打電話。”
谷雲峰道:“侯書記,那我就暫時留在成津。”
不久,市委辦楊柳也將一些信息傳遞給了侯衛東。
勝寶集團與成津的談判遇阻以後,樊得財一氣之下回到茂東,很快按照與成津類似的條件與茂東市簽訂了正式合同。
茂東的經濟比沙州頗有不如,到茂東的大客商少得出奇,如今來了一條大魚,茂東市委、市政府是不惜一切代價拿下勝寶集團。簽訂了正式合同以後,在省報、市報上都大加宣揚。
勝寶集團與茂東簽訂正式合同的消息見報以後,在市委小會議室里,曾昭強和周福泉一起向市委集體作檢討。
朱民生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不說話。
副市長高榕一直參加談判,得知勝寶集團與茂東正式簽訂了合同,她心裡憋著一股邪火。
曾昭強簡要介紹了談判情況,道:“這次楊秘書長邀請樊得財到了沙州,縣委、縣政府高度重視,做了充分準備,只是樊得財對成津已經有了不好的看法,而且茂東市對勝寶集團追得很緊,茂東市政府丁副市長親自跟了過來。”
高榕接過話頭,道:“這次樊得財能重回沙州,完全是被沙州市委、市政府的誠心所打動。臨走前,我與樊得財談過一次,他對沙州市委、市政府表示了感謝,但是對成津縣某些同志很不滿意,明確表示隨意撕毀協議的做法很不講信用。這種不講信用的做法,將破壞港商對沙州的感情。”
為了勝寶集團的事情,高榕被朱民生點名批評了兩次,她趁著曾昭強的話頭,再次把責任推給了已經到農機水電局任職的侯衛東。
曾昭強又道:“樊得財離開以後,我和福泉同志親自到了茂東,但是他去意已定,沒有辦法。”他清了清嗓子,神情莊重地道:“這一次招商失敗,我作為縣委主要領導,要承擔主要責任,請求市委給予處分。”
朱民生冷臉冷麵地道:“鴨子都要煮熟了,還是讓它飛了,你們這是辦的什麼事情!現在談處罰又有什麼意義,處罰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真的感到痛心啊!在座的同志都是負責一方或一線的大員,你們的言行將影響歷史,這次教訓之深刻,各位回去好好反思。
“我一到沙州就談民主集中制,有些同志還嫌我太左,現在看來,還講得不夠,講得不深……個別同志學習不夠,狂得很,現實是這種人辦不成大事。”
市委綜合科楊柳在做會議記錄,由於事關侯衛東,她記得特別認真,下班以後,她特地找到侯衛東,當面把會議情況給他說了。
與谷雲峰談話以後,侯衛東給成津縣公安局長羅金浩打了電話,又約副書記高小楠喝了頓酒。谷雲峰、楊柳、羅金浩、高小楠等人從不同角度談到了與勝寶集團談判之事,侯衛東綜合分析以後,終於明白自己被曾昭強陰了一次。
從參加工作以來,侯衛東有過被發配的經歷,也經歷過人生低潮,但是總體上他發展得很順利,一個又一個真實或假想的對手被拋在了腦後,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成津被曾昭強暗算。
在陰溝里翻了船,這讓驕傲的侯衛東痛徹心扉。
酒桌牌桌上的關係學
沙州市市委書記朱民生離開了省委大院,臉上保持著冷冰冰的表情,一言不發上了車。市委秘書長楊森林趕緊上了另一輛車,兩輛車一前一後駛離省委大院。
一個多小時後,兩輛車回到市委大院,警衛遠遠地看到來車,站得筆直,等到車子經過時,“啪”地敬了禮,嚴肅而認真。
透過玻璃看著敬禮的警衛,楊森林心道:“車裡坐著一條狗,警衛還是一樣敬禮,他敬的是這個職位,而不是人。”自嘲地笑了笑,他又想到從小就認識的“朱伯伯”,自從朱建國坐到省委副書記位置上,無形之中似乎就比以前更威嚴,讓他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沙州市委大院是一幢四四方方的建築,深受蘇式建築影響。大院正面有許多窗戶,每個窗戶後面都坐著一個或幾個人物,這些人物控制、影響著一大批人,影響著一個地區的經濟和社會發展。
大院二樓是組織部,易中達部長坐在辦公室看文件,副部長朱仁義走了進來,道:“朱書記的車進了院子。”
易中達連忙從抽屜里取了一份薄薄的文件,出了門。
朱仁義原本是茂雲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當粟明俊由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出任市委常委、宣傳部長時,他從茂雲調到沙州,接替了粟明俊的職位。
他姓朱,卻是外省人,與朱民生沒有親戚關係。雖然沒有親戚關係,但是他和易中達都是朱民生的老下級。從茂雲調到沙州,是朱民生親自到省委組織部做的協調工作。
朱仁義剛到自己辦公室門口,聽到裡面電話鈴聲響得格外激烈。
“老朱,我是張宏,呵,呵,很想念你啊。”
朱仁義把話筒放在耳邊,話筒中傳來了茂雲市委組織部長張宏爽朗的聲音。在一般人印象之中,組織部長都是一本正經且官架子十足,張宏卻是很隨和的樣子,一句話一個笑,他越是這個態度在茂雲的威信就越高,茂雲的局行幹部提起張宏,都要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