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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方面,也是在劉鐵松大力鼓動下才來到沙州的。劉鐵松是三腳貓性格,在省城裡坐不住,一年四季有許多時間在各地跑來跑去。他資歷深,又是政協常務副主席,各地自然要給幾分面子,劉明明的生意不知不覺便做成了。劉鐵松約她一起到沙州的目的,就是扯虎皮做大旗,這一點,吳英看得很明白。不過看在朋友一場,以及這幾年殷勤服務的分兒上,她不介意當一回虎皮,反正工程給誰做都差不多,能照顧自己的朋友,未嘗不可。
侯衛東又道:“在沙州還有一項重要制度,市委常委會議事規程,說得簡單一點,就是所有的重要事項都得上市委常委會。”他說話直奔要害,幾句話就將沙州目前的格局說得一清二楚。
吳英跟了蒙豪放幾十年,本身又是水利廳的領導,笑道:“周書記到底是經驗豐富的老書記,靠制度管人,這是正道。小侯,時候不早了,快些回去,今天你也很辛苦。”
回家路上,想著與省委書記夫人在院中的聊天,侯衛東頗有些感慨:“想當初在上青林修路時,見到林場場長郭光輝、鎮長秦飛躍等人物都感到不勝榮幸,現在能與省委書記夫人站在小院裡說話聊天,人生際遇,當真是說不清楚。”
他又想起以前在上青林的朋友們:在火佛煤礦當經理的高中生何紅富,愛說小話的黨政辦工作人員楊鳳,仍在當辦公室主任的大學生歐陽林,勤儉的廣播站楊新春,絡腮鬍子李勇,發了財的派出所民警習昭勇……這些人仍然生活在上青林,依然延續著當年的故事。而自己,算是徹底走出了上青林,一步一步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回到了家中,小佳還未睡,開著檯燈等著他,得知沈浩仍然在呼呼大睡,她慶幸地道:“下次別再做這種傻事,如果沈浩真的死了,你和步高都脫不了干係,我和小囝囝怎麼辦?”
侯衛東換了衣服,心有一絲劫後餘生之感,道:“我確實沒有想到酒加安眠藥會是毒藥,這種傻事再也不會做了。”
第二天一早,周昌全從樓上下來,吩咐道:“我還沒有吃早餐,到小招去吃。”
侯衛東暗道:“真是官無止境,一官還比一官高,周書記在沙州是絕對權威,當然的中心,沙州的人和事都是圍著他轉,但是省委書記夫人來了,這個中心似乎就轉移了。”
進了小招,周昌全臉上就開始出現笑容,進了餐廳,他已是春風滿面。蒙寧、朱小勇帶著小孩子正在吃飯,見周昌全進來,蒙寧舉起手招呼道:“周叔叔,坐這邊來。”
朱小勇站了起來,客氣地道:“周書記好。”
周昌全就與他們坐在一桌,他笑道:“小勇畢竟是大學教師,記憶力好,分析能力強。”朱小勇呵呵笑道:“是三位長輩讓著我,純粹是運氣好。”
昨晚打麻將,吳英宣布了紀律,必須硬打,大家不許讓,又因為是小麻將,沒有多少輸贏,所以四個人都很認真地較量,結果是朱小勇大殺三家,三家歸一。
服務員自然認得周昌全,不等安排,就為他端上一籠熱氣騰騰的小包子,還有稠稠的粥,大碟的時鮮小菜。
蒙寧道:“周叔叔,我媽昨晚睡得晚,恐怕要多睡一會兒,她說今天要到成津縣去,就不再打擾周叔叔了。”周昌全拿起筷子,道:“怎麼才來就要走?好不容易出來,多住兩天。”
蒙寧笑道:“我媽一直想回成津去看看,始終下不了決心,這一次終於下定決心,要到當知青的地方走一走。”
周昌全扭頭安排侯衛東道:“你安排吳廳長行程,給章永泰打電話,讓他絕對保證安全。”章永泰是成津縣縣委書記,也是周昌全一手提拔的人。
蒙寧道:“不用,我和小勇陪著媽去。劉叔叔他們都不去,小傢伙也留在沙州,劉明明帶他去動物園。”說到這,她四周轉了轉,並沒有見到劉明明和沈浩,卻一眼見到了正走進門的劉鐵松。
劉鐵松略微有些不高興,今天早上他去叫劉明明起床,進屋才發現劉明明房間內很整齊,憑著對兒子的了解,他毫不猶豫地斷定他到外面鬼混去了。在外面風流並不是太要緊的事情,只是這一次是與吳英、蒙寧一起出來,如果在她們眼裡印象壞了,即使接到了沙州的大工程,也是得不償失。
劉鐵松從沈浩房間出來,再給劉明明打電話,仍然是關機,他暗中大罵:“平時還算有點小聰明,昨天被豬油蒙了心,不知輕重,不知好歹,居然連沈浩都不如。沈浩最多算是醉酒,外出鬼混的性質就嚴重得多了。”
可是劉明明不接電話,劉鐵松滿肚子的火無處發泄。
到了小餐廳,沒有見到吳英,劉鐵松心情稍好一些,聽說吳英要單獨到成津去,道:“你們怎麼能單獨去?出門前,蒙書記給了我任務,不行,我們一起去。”
蒙寧並不想讓劉鐵松成天黏在身邊,她笑道:“劉叔叔,你在嶺西威信太高,走到哪裡都會被人認出來,不自由,不自在。”
劉鐵松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堅決反對。
朱小勇道:“劉叔叔,在周叔叔的地盤上,難道你還不放心?”
商量了一會兒,劉鐵松還是覺得不放心,道:“還是等吳廳長起床再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