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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焱也是一舉而干,並且把酒杯倒了過來,酒杯口只有一滴酒懸掛著。這是沙州習慣,喝酒要一口喝完,翻轉酒杯的時候,如果能滴出三滴或三滴以上的殘酒,要被罰酒。
侯衛東一飲而盡,學著祝焱的樣子,把杯子亮給了趙秘書。喝了這一杯酒,一股暖洋洋的感覺立刻傳遍全身,他心情徹底放輕鬆了,心道:“市長、縣委書記,遠遠聆聽指示的時候,他們高不可攀。零距離接觸,才發現他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劉傳達道:“老祝在益楊成績斐然,這一次沙州換屆,你的呼聲很高啊。”
按照沙州市歷年規矩,每一屆政府副職中,都有一位是縣委書記提拔上來的,益楊縣、吳海縣、臨江縣、成津縣,四個書記各有優勢,論起綜合實力來,祝焱稍勝一籌。
祝焱謙虛道:“沙州這幾年發展得快,出來許多青年才俊,哪裡輪得上我。”
劉傳達大笑,頭髮根根直立,每個毛孔似乎都在冒著酒氣,他又端起酒杯,道:“這一杯酒,預祝老弟在明年換屆選舉中馬到成功。”
四瓶酒喝完,諸人皆有了醉意。六十度的白酒點火就會熊熊燃燒,喝進胃,滲進血液,迅速將酒意帶進每一個細胞。
趙秘書三十來歲,原本態度有些倨傲,喝了酒以後,嘴巴笑得叉開,他一隻手放在侯衛東肩上,帶著幾分酒意,搖晃著腦袋,道:“侯老弟只有二十來歲吧,真是年輕,如果我是這個年齡,一定要好好爭取一下,現在三十六了,沒有多少機會了。”
侯衛東聽了趙秘書酒後牢騷,不由想起了牢騷滿腹的苟林,他沒有回應這個話題,道:“趙秘,以後還靠您多關照。”
“好說,好說。”
侯衛東一邊說話,一邊拿眼角餘光去看劉傳達,劉傳達正和祝焱談得認真,根本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談話。
四瓶酒下去,劉傳達見祝焱還沒有倒下,又要了一瓶五糧液,這一瓶喝完,趙秘書捂著嘴就朝衛生間裡跑。
劉傳達雖然沒有當場醉倒,說話也不利索了,舌頭開始打轉,道:“與老祝喝酒,爽快!水泥廠項目一定要落實,今年還有一個項目,是省里拿下來的,準備在沙州地區建一座啤酒廠,益楊有沒有興趣做好這個項目?”
祝焱聽得兩眼冒光,抓過五糧液,將剩下的酒全部倒進杯子,道:“劉市長,在工作上你是領導,在生活上你是兄長,我們一起把這一瓶酒喝了。”
四人五瓶酒,十分盡興。
侯衛東發現祝焱腳步還很穩健,暗道:“祝焱酒量當真不錯,劉傳達沒有占到便宜。”
祝焱其實已經到量了,上了汽車,頭靠在座椅後背,含糊地道:“今天不回益楊,回家看老娘去。”
柳師傅準備好了兩瓶柚子茶,侯衛東喝了幾口,覺得舒服多了,對老柳的細心平添幾分好感。他注意到這個細節,並暗暗記住了這種在益楊市面上還未曾見過的品牌。
在汽車的轟鳴聲中,祝焱很快沉入夢鄉之中,侯衛東取出手機,調成了振動狀態,免得打擾祝焱休息。
聽到祝焱均勻的鼾聲,老柳道:“你們喝了多少酒?”
“四人五瓶酒。”
“侯秘書酒量霸道,現在還精神抖擻。”
侯衛東打了一個酒嗝,道:“我是硬撐著,差不多了。”他系好安全帶,很快也睡著了。等到醒來時,已到了一處農家小院,他有些懵懂,問老柳:“這是哪裡?”
“我們已經到嶺西了,這是祝老爺子的家。”
祝焱仍然在沉睡,侯衛東下了車,正在猶豫是否將祝焱叫醒,屋裡走出了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儘管她穿著普通花布衫,仍然能感覺到優雅的氣質和見過大場面的氣度。
老柳熱情地迎了上去,道:“張姨,祝書記在車上睡覺,這是新來的侯秘書。”他很感嘆地道,“祝書記是益楊縣的領頭人,天天忙得團團轉,今天陪市領導喝酒,真是不忍心叫醒他。”
侯衛東禮貌地道:“張姨,你好,我是侯衛東,最近調到縣委辦為祝書記服務。”
張姨與侯衛東說了兩句,扭頭看著睡在車裡的兒子,很是心疼:“睡在車上不行,還是要扶到床上去睡。”
侯衛東打開後車門,俯身進車廂內,輕聲道:“祝書記,到家了。”喊了好幾聲,祝焱這才睜開眼睛,他雙眼通紅,道:“這麼快就到了?”
下車時,祝焱身體有些搖晃,侯衛東連忙攙著他的胳膊,將其扶到了二樓臥室。
將祝焱扶上床以後,侯衛東把空調開到26度。正準備下樓,張姨端著蜂蜜水緊跟了進來,見兒子醉成這樣,不停地搖頭:“這麼大的人了,還不讓人省心,哪裡能和年輕人一樣喝酒,小侯以後要多提醒他。”
作為秘書,讓領導爛醉如泥,這讓好酒量的侯衛東頗為慚愧。只是當時的情況,他這個秘書基本沒有發言權。
祝焱頭髮凌亂著,在床上沉沉睡去,時不時還要打兩聲鼾。張姨從床邊柜子里拿出一床薄被單,搭在了兒子的胸腹部,順手幫他理了理頭髮,這才與侯衛東一起出門。出了房門,站在二樓門口,侯衛東這才看清了小院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