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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過了些日子,他雖然從心驚膽戰的狀態下恢復了過來,卻在心中多了一個心結,沉重感總在他最快樂的時候溜出來,將其快樂突然從空中拽回地面。有時,他甚至想:“如果趙林也拒絕我,我就不會這樣擔驚受怕了。”
儘管有這個心路歷程,黃子堤還是對翻臉不認人的侯衛東頗有微詞,時不時地在朱民生面前上一些眼藥,暗中使了些洋子,讓朱民生否定了侯衛東推薦的縣委副書記和縣委常委的人選。
黃子堤站在辦公室窗前看樓下時,侯衛東頗有些心靈感應,不過一直沒有回頭。上了車,在轉彎時,他透過貼了太陽膜的車窗,果然看到了站在窗邊的黃子堤。
回想著與黃子堤的交往過程,侯衛東心道:“黃子堤愛錢,這是弱點,卻也是可以利用的軟肋。如果一位領導沒有缺點,其下屬才真是沒有反抗的機會,只能老老實實地聽命令,踏踏實實地工作。”
不小心捅了馬蜂窩
回到成津縣已是下午6點,侯衛東走到縣委招待所的後院,遠遠地就見到一身紫色長裙的晏紫坐在門口。
“侯書記,這位女同志要找你。”守門的警察在鄧家春的嚴格要求之下,已經不太敢擅自放人進後院,可是來者是一位漂亮的姑娘,因此守門的警察給了她一張椅子,讓她能坐在門口等。
老警察與漂亮姑娘天南海北地聊著,對老警察來說時間過得挺快,對漂亮姑娘來說時間如蝸牛爬行一般緩慢。
經過了張木山公司的晚宴,侯衛東對晏紫態度好多了,便問道:“你有事嗎?”
晏紫臉上微有些汗水,透出年輕女子特有的紅潤和光潔,她神情有些緊張,道:“有事找你。”
“到會客室來吧。”
他沒有將晏紫帶回寢室,而是一起來到底樓的會客廳。這是縣委招待所特意裝修的小會議室,供三位縣領導使用。
進了會客廳,坐在侯衛東對面,晏紫眼圈一紅,道:“朱瑩瑩又被成津公安局抓了。”
鄧家春要請朱瑩瑩到局裡問方傑的事情,這是事先報告給侯衛東的,侯衛東自是心知肚明,他打量了晏紫兩眼,道:“朱瑩瑩有父母和其他家人,應該是他們到成津來,為什麼每次都是你來?”
晏紫道:“我和朱瑩瑩一起在省歌舞團好幾年,最了解她的情況。她家庭條件不好,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工人,破產以後每月就乾巴巴六七百元,現在我不幫她,又有誰來幫她?”
侯衛東心道:“當初如果我中了步高的美人計,恐怕朱瑩瑩生活就要幸福許多。”又想道,“步高的老婆小曼明明就在沙州,卻從來沒有出過面,看來晏紫還是一個有情義的人,雖然脾氣差了些。”
他心裡想得很多,表情卻相當嚴肅,道:“每位公民都有協助公安機關破案的義務,更何況朱瑩瑩還是方傑的未婚妻,請她到公安機關協助調查是很正常的事情,並不是你所說的抓人。”
晏紫撇了撇嘴,道:“朱瑩瑩進省歌舞團我就認識,她能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不能因為與方傑談戀愛,就受到你們的歧視。三天兩頭被喊到成津公安局,還讓不讓人過日子?”
侯衛東道:“所有人都不容易,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和自由,同時也得為選擇付出代價,朱瑩瑩這是為她的選擇付出代價。”
這時,春天端著兩杯茶水走進了會議室,她笑容可掬道:“侯書記,請喝熱茶。”
春天到交通局工作已有些時間,雖然是工人,可是由於是副縣長朱兵介紹,交通局長景緒涯摸不清來頭,不敢怠慢,就將春天安排在了交通局辦公室,以工代干。春天在小招工作了好幾年,別的本事不多,察言觀色卻是絕對的好手,加上有朱兵甚至侯衛東的背景,很快在交通局混得風生水起,頗受景緒涯器重。
今天春天到縣政府辦事,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提了些上好的廣柑來到縣委招待所。縣委招待所的警察們都與她很熟悉,沒有任何阻攔,讓她上了樓。進了屋,她見到侯衛東的兩件髒衣服,趕緊洗了衣服,又幫著侯衛東重新折了放在床上的衣服,折整齊後放在衣櫃裡。春天對其他服務員的工作下了評語:“真是太懶了,所以只能當一輩子的服務員。”
當年,她與另外兩個女服務員一起調入縣委招待所,如今自己到交通局辦公室工作,等拿到中專文憑,就有轉乾的機會。而同時進入縣委招待所的其他服務員都已結了婚,如果不出意外,多半就要當一輩子的服務員。
想到這一點,春天有著發自內心的自豪。
侯衛東明顯感到春天內在和外在氣質的變化,夸道:“不錯,春天現在像幹部了。”
春天聽到侯衛東誇獎,紅了臉,道:“我現在還是工人,等到中專畢業證拿到以後,看有沒有機會考干或是轉干。”
世上有許多事情,對於某些人易如反掌,對於另外的大部分人卻是難於上青天。比如在春天調到交通局工作這件事情上,對於侯衛東來說就是一句話,但是沒有這句話,春天就算再努力十倍,都難以叩開交通局的大門。
人生既充滿無奈,又有著相當的戲劇性,這在生活中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