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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得高興,老柳將目光抬了起來,有些驚異。侯衛東回頭一看,只見段英端著一杯啤酒,正站在自己身後。
侯衛東與段英有過肌膚之親以後,兩人很有默契地不再聯繫對方,半年來,沒有單獨見過面。
段英已經喝了些酒,臉微紅,道:“剛才下車就看見你了,這車是祝書記的吧?”她在《益楊日報》的時候,多次跟隨著祝焱進行採訪,認識祝焱的車。
寒暄幾句,段英對侯衛東道:“今天同事在給我餞行。”
侯衛東驚訝地道:“餞行?你要到哪裡去?”
“我調到《嶺西日報》去了,是借調。”段英一邊說,一邊偷眼打量著侯衛東,半年多時間不見,侯衛東愈發有男子漢的沉穩味道。在仰頭喝酒時,她頭腦里猛地躥出了兩人在一起纏綿的片段,這個片段通常是在夜間出沒,今天見了男主人,不合時宜地出現了。
段英咳嗽了幾口,臉愈紅,敬完酒,似笑非笑地與侯衛東對視一眼,回到了同事中間。
侯衛東又要了一瓶啤酒,心中很有感慨:“人的命運真是說不清,想當年段英差點就下崗,現在卻調到《嶺西日報》。《嶺西日報》是堂堂的省報,在上青林時,自己就靠讀省報度過了不少難熬的時光。”
老柳不知侯衛東心中滋味複雜,道:“段記者以前是劉部長的兒媳,不知什麼原因和劉部長兒子吹了。”侯衛東不願說這個話題,舉了舉啤酒杯,道:“老柳,再來一瓶果汁。”老柳意猶未盡,又道:“劉坤當鎮長了,兩人倒是郎才女貌,可惜了!”
聾啞少女祝梅
吃完飯,又回河濱路,小車停在紅瓦高牆外。下午2點,黃子堤和祝焱走了出來。兩人握手以後,黃子堤回屋,祝焱快步向小車走了過來。侯衛東早已站在車門口,習慣性地接過手包。
祝焱額頭有一片酒紅,臉色倒也平靜。
侯衛東一直在注意觀察,看著祝焱嘴角微微上翹,也就放心了。他早已注意到:如果祝焱不高興,嘴角總是微微朝下的;若高興,則正好相反。
“祝書記,我們到哪裡?”
“先回賓館休息一會兒,3點我們出去一趟。”
老柳的房間是標準間,侯衛東斜躺在床上。電視裡正放著不知什麼地方的模特大賽。大冬天,十幾個佳麗也不怕冷,穿著三點式在舞台上扭來扭去,台下幾位評委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群美麗女子,一本正經地點評。
聽到馬桶傳來的嘩嘩水響,侯衛東下意識換了一個台,裡面正有幾個穿著低劣軍服的軍人,假模假樣地戰鬥著,每打一槍,槍口都會冒著莫名其妙的青煙和火花,這正是老柳最喜歡看的節目。老柳從衛生間走出來,侯衛東把遙控板扔在他的床邊,道:“老柳,你的節目。”
老柳坐在電視機前,很快就看得起勁。
空調開得很高,屋裡顯得很悶熱,侯衛東便走到陽台上,給小佳撥了個電話:“怎麼,今天都是立春了,大年三十能回來嗎?爭取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
小佳在咖啡廳里,這裡人說話很小聲,她的聲音亦低:“我們學習很緊,2月6日上午才放假,我提前訂了下午回嶺西的機票。”
侯衛東道:“我到嶺西機場來接你。對了,我換了一輛車,藍鳥,二十來萬,我開新車來接你。”
小佳對侯衛東花錢沒有意見,只是怕影響不太好,提醒道:“你是祝焱的秘書,千百雙眼睛盯著你,一定要低調。”
3點,侯衛東來到了祝焱房間。
祝焱安排道:“我們先到聾啞兒童學校,再到嶺西吃晚飯。”
祝焱曾經離過婚,離婚原因很簡單,當發現女兒是聾啞兒以後,年輕的母親承受不了這種壓力,離婚以後就出國了。當時祝焱心灰意冷,恰逢省里組織百名優秀青年幹部下基層活動,他主動報名,來到了當時的沙州地委。十多年以後,他成了益楊縣委書記,女兒也一直留在沙州聾啞學校。他現在的妻子蔣玉新是沙州人,原本是沙州第一人民醫院的醫生,結婚以後也調到了益楊醫院,現在是益楊醫院的副院長。
侯衛東聽到祝焱的安排,就知道他要去看聾啞女兒了,暗道:“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祝焱在益楊是一言九鼎,風光無限,誰知卻有一個聾啞女兒。”
聾啞學校在城郊,青山綠水,風景優美,門衛熟悉這輛奧迪車,揮了揮手,讓車子開進了學校。
祝焱進了校門,臉色便沉沉的,走到一樓第三間教室窗戶前看了看。教室格外空曠,只有六七個學生蔫頭蔫腦地坐在裡面。
過道上,一個穿著皺巴巴西服的男子走了過來,老遠就熱情地招呼:“祝書記來了。”
祝焱與他熱情握了手,道:“楊校長,春節要到了,怎麼還有這麼多孩子沒有回家?”
楊校長苦著臉道:“現在留下來的孩子,除了祝梅是要學畫,其他的都不回去,留在學校過春節。”
“春節都不接孩子?”
楊校長道:“這也是沒法子,家長們都在外面打工,為了給這些可憐的孩子存些錢。”
祝焱對此很有些感慨,對侯衛東道:“你回去給殘聯老劉說一說,讓他們組織點經費,在春節前來看看這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