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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昌全曾經多才多藝,在蘇聯歌曲風靡嶺西時,每逢單位搞聯歡,他演唱的蘇聯歌曲總是保留節目。當上領導以後,蘇聯歌曲就漸行漸遠。而與柳潔在一起合唱蘇聯歌曲時,他似乎又回到了曾經的青春熱血時代。
他提議道:“我們再唱一首《小路》。”
“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細又長……我要沿著這條細長的小路啊,跟著我的愛人上戰場……”
儘管這是廠內的歌廳,由於是張木山董事長用來招待客人的地方,所用器材都極為高檔。高檔的器材將蘇聯歌曲寬闊大氣的風格逼真地表現了出來。
一曲歌罷,贏得了滿堂喝彩。
周昌全道:“我們不能霸占著話筒,讓衛東、楚休宏、晏紫這些年輕人也來高歌兩曲。”
柳潔就輕聲問道:“累嗎?我請你跳曲舞。”
“累倒是不累,就是很久沒有跳舞,舞步已經生硬了。”
在舞池裡,周昌全的舞技很有些中蘇蜜月時期的蘇式風格。一招一式雖然有些生疏,可是架勢標準,與90年代流行的“散步舞”不可同日而語。跳了一會兒,周昌全漸漸找回了青年時代的感覺,帶著柳潔開始穿花。兩人在小小的舞池中飛旋了起來,伴隨著一片掌聲。
侯衛東正在拍手,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屏幕顯示是縣委組織部長李致打來的電話。
走到屋外接通電話,李致的聲音傳來:“侯書記,下午接到了通知,明天上午趙東部長要來雙河鎮視察,隨行的有粟部長和郭科長,主要目的是視察基層組織建設的試點情況。”
侯衛東抬手看了看表,此時已近9點了,隨口就問道:“李部,下午就接到了通知,怎麼現在才跟我說?”
李致抱歉地道:“接到通知以後,我就到雙河鎮去看資料了,看完資料就吃晚飯,實在對不起,這麼晚來打擾你。”
聽到李致道歉,侯衛東意識到剛才的話重了些,道:“我現在還在嶺西,明天要晚一些回來,趙部長到來時,你和莫書記先陪著到雙河鎮,中午我儘量回來用餐。”
“粟部,我是侯衛東。”侯衛東站在門口給沙州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粟明俊打了電話。
粟明俊正輔導粟糖兒寫作業,他被一道中學數學題給難住了,抓耳撓腮之際接到了侯衛東電話,就對老婆道:“你幫粟糖兒看看這道數學題,侯衛東的電話。”拿著電話走到了書房,很舒服地坐在書房的大沙發上,道:“衛東,你日理萬機,怎麼捨得給我打電話。”他聽到電話那頭還隱隱有音樂聲,就道:“我聽到音樂聲了,你在哪裡瀟灑,不怕小佳回來揪耳朵?”
侯衛東笑道:“我哪裡敢去瀟灑,是在嶺西當‘三陪’,陪吃、陪玩、陪笑。現在資本家成了爺爺,我們成了孫子,不過今天晚上收穫不小,基本談妥了一家年產五十萬噸的水泥廠。”
閒聊了幾句,侯衛東道:“我明天上午還要向周省長匯報勝寶集團的事,中午之前我趕回沙州,先讓莫為民和李致陪同趙部長和你。趙部長親自出馬了,肯定有什麼事,粟部,能不能先透個底?”
“下半年省委組織部要來沙州檢查基層組織建設,部里決定把成津雙河鎮作為迎檢點之一。朱書記很重視這事,要求趙部長親自到各迎檢點走一遍。”
“省委組織部有沒有側重點?”
“省委組織部有一個通知,在郭蘭手裡,你和郭蘭在一起工作過,應該很熟悉,可以直接問她。”
對於雙河鎮搞的基層組織建設試點,侯衛東在兩個多月前去看過一次,印象並不太好,當場提出了三條整改意見,至於整改情況如何,他還沒有得到反饋。
侯衛東手機上存了郭蘭的號碼,他翻到這個號碼,由於時間稍晚,就有些猶豫。
這時,柳潔也拿著手機出來接電話,看到侯衛東站在門口,親切地道:“侯書記怎麼站在門口?進去請晏紫跳曲舞,你是男子漢,可得有紳士風度。”
侯衛東拿著手機走進了房間,進門以後,就聽到一陣熟悉的歌聲。
晏紫正對著話筒輕輕地吟唱道:“午夜的收音機,輕輕傳來一首歌……”
童安格的歌聲被晏紫演繹得很準確,憂傷的旋律在空中蕩來蕩去。
第一次聽這首歌時侯衛東正在沙州學院,校廣播室的播音員總是在傍晚7點,通過校園的廣播放這首歌。黃昏正是人最容易傷感的時間,不知有多少多愁善感的男女青年坐在湖邊,靜靜地聽著這首歌。
聽到這首歌,侯衛東不由得再次想起郭蘭,在1993年夏季的舞廳里,兩人曾經隨著這個旋律而輕搖慢舞。
數年時間,那個曾經靠在自己肩膀哭過的長髮女孩,工作以後剪短了頭髮,現在又重新變回了長發女孩。
“郭蘭在做什麼,是不是在家裡彈鋼琴?”侯衛東暗自想道。
這時,衣袋裡的手機一邊振動一邊響起讓人心悸的鈴聲。侯衛東接過手機,見到郭蘭的名字在屏幕上閃動著。
“你好,找我有事嗎?”手機里傳來郭蘭平和安靜的聲音。
“你好,這麼晚來打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