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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案組成員大多是省紀委工作人員,濟道林幾乎都認識,唯獨有一位不認識,寧缺特意介紹道:“這是省高檢的唐軍。”
唐軍也就三十歲上下,主動握手,客氣地道:“濟院長,我是沙州學院法政系的,曾經聽過你的課。”濟道林仔細看了看,一時想不起來,實話實說道:“你是哪一級的?我印象不太深。”
“我是八八級的,當年在學校時不懂事,成天顧著玩。”
濟道林道:“學校的表現說明不了問題,不少頂級人物在大學裡多半是表現平平,比爾·蓋茨就是大學肄業,如今的全世界首富。”
唐軍笑道:“有了濟院長的鼓勵,我的信心更足了。”
濟道林看到唐軍的笑臉,心裡明白,高檢進入專案組,案件其實已經定性。
省高檢和省紀委以手錶為突破口,很快攻破孔正義的心理防線,沙州市副市長劉傳達浮出了水面。
周昌全接到市紀委書記濟道林的電話以後,立即召開了市委常委會,通報了副市長劉傳達被雙規之事,同時布置了相關工作。
會議結束不到一個小時,侯衛東在辦公室接到了南部新區高健主任的電話。高健問道:“聽說劉市長被雙規了?”得到肯定答覆以後,高健惋惜萬分地道:“劉市長手裡有兩個大項目,正在談判中,原來準備落戶南部新區,他被雙規了,這兩個項目估計要黃掉,實在可惜!”
侯衛東道:“只要項目在,總會有新市長接著談。”
“劉市長這麼穩重紮實的人,怎麼會被雙規?他被雙規,不知道還有誰會被牽連進去!如果沙州幹部被雙規得太多,周書記面上恐怕不太好看。”
侯衛東不願意在電話里深說,道:“算了,不說這事。”
高健這才點到正題,道:“四大班子辦公地點,周書記還沒有下定決心嗎?”
侯衛東道:“周書記還沒有最後下定決心。新窩子雖然好,但是缺點明顯,太偏了,投資比其他幾個點都要大。”
高健聽得焦急,道:“老弟,新窩子是南部新區最好的位置。你要在周書記面前美言幾句,你找個機會帶周書記到新窩子來,最好在下了暴雨之後,小河漲些水,新窩子的景色就更美了。”
侯衛東道:“我儘量找機會。”
放下電話,侯衛東想了一會兒南部新區的新窩子,思路不知不覺又溜到了劉傳達身上。在沙州素有“老黃牛”之稱的副市長劉傳達,居然做出了令人震驚的案子。
這種強烈的反差,摔碎了沙州一地的眼鏡。
在沙州的市級領導中,劉傳達是老資格的副市長,平時很低調,工作作風紮實深入。他分管著國有企業這一塊,幾乎將時間都花在企業里,上上下下口碑甚好。
侯衛東至今還記得與劉傳達的第一次見面,當時他還是祝焱的秘書。劉傳達和祝焱喝了不少酒,喝酒以後,分管工業的劉傳達當場表態,同意將啤酒廠分廠建在益楊新管會。
這麼一個務實、豪爽的老資格副市長,成了沙州第二塊腐肉。
省紀委書記高祥林就如一隻餓鷹,飛行在嶺西的天空上,將以前的茂雲地區班子啄了一個底朝天。如今這頭鷹又飛到了沙州的天空上,財政局局長孔正義是第一個目標,劉傳達是第二個。
劉傳達被雙規以後,在孔正義的交代材料以及一些確鑿證據面前,他稍作抵抗,便痛快地承認了自己的問題——侵吞了國有資產。
從1993年開始,主管沙州工業的副市長劉傳達和管著錢袋子的財政局長孔正義,兩人先後借用了財政資金,將原價值近一億元的棉織廠用三千多萬元買下,實現了國有企業的“國退民進”。
具體方法很經典也很簡單,但是必須由合適的人來執行。
劉傳達在進入政府以前,轉業到沙州棉織廠,後來當了廠長,對棉織廠裡面的道道很熟悉。更加有利的條件是現任廠長是其徒弟,同時也是財政局長孔正義的表弟,劉傳達將其徒弟從普通工人一直提拔到廠長的位置。
在90年代初期,沙州下屬各縣的棉織廠、絲廠紛紛破產時,沙州棉織廠在劉傳達的力挺之下,還拼死拼活地掙扎到了90年代末。但是,沙州棉織廠在完全開放的激烈競爭中,就如破損嚴重的大船,終究要在大海中顛覆。
劉傳達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當其徒弟在一次醉酒後提出這個想法時,就不由得動了心。他找人註冊了一家私人公司,並拉著財政局孔正義下水,借用了財政局的資金,三個人買斷了棉織廠主要生產車間價值兩千萬元設備的經營權,用公家的設備為私人公司生產。
到了1996年,棉紡廠資產虧損進一步加劇,他趁著嶺西提出“抓大放小、國退民進”的大形勢,順利讓工廠破產。
在沙州市對資產進行評估時,他採取少評、漏評等方式,讓廠里的國有資產大為縮水。
劉傳達順利地完成了對原棉織廠的接收,他對工廠有感情,儘量讓原廠技術人員進入新廠。新廠與老廠從人員到設備基本一樣,卻沒有原來的沉重包袱,很快就有了盈利。原棉織廠的技術人員及工人到了新廠,工資比在老廠普遍都有了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