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6頁
侯衛東道:“如果用國有資產抵押融資,則是用國資的油來熬國資的骨頭,管理層等於是空手套白狼。加上第一條就是預防這種情況發生。管理層要成立新公司,他們肯定會融資,如何融資是他們公司的事。”
黃子堤扶了扶金絲眼鏡,道:“嶺西比起經濟發達省,還比較封閉,這個方案出台,我們要背罵名,一句敗家子是跑不了的。”
侯衛東心裡只想將事情做好,道:“罵名無所謂,我是分管領導,就由我來背這個罵名。”
黃子堤道:“絹紡廠職工比較多,可以將職工持股比例提高,你將方案修改以後,先召集絹紡廠見個面,聽取他們的意見。”
蔣希東、項波、楊柏、高小軍等領導很快來到了市政府。
蔣希東苦心經營多年,今天終於要見分曉了,內心如擂鼓一般,臉上卻仍然是黑臉黑面的樣子,閉了一會兒眼睛,這才打開了厚厚的草案。看到管理層持股比例,他心中一陣狂喜。
幾年來,他們團隊一起另起爐灶,將廠里的利益剝離了一塊在三大銷售公司,這三大公司的資金就是他們用來管理層持股的資金。抬起頭來,正好看見了楊柏的目光,兩人眼中皆有壓抑不住的笑意。兩人目光一碰就分開,低頭掩飾著。
約摸半個小時,侯衛東問道:“這個草案,大家有沒有意見?”
廠長項波臉上一陣發白,他當廠長以前,雖然是黨委書記,卻一直被蔣希東排擠在決策層以外,這也意味著,他前幾年並沒有多少財產,因此第一個發言:“絹紡廠資產不少,高中級管理層持股51%至少有好幾千萬甚至上億,不准抵押融資,大家就是賣屁股也拿不到這麼多錢。”
蔣希東針鋒相對地道:“我願意賣房子賣血,也要把錢湊出來,大家願不願意?”
所有高管異口同聲地道:“我們都願意。”
項波見到所有高管都是神采奕奕,包括楊柏都是滿臉笑意,他頓時感到大事不好,聯想隱約聽到的事情,暗道:“這是一個圈套,我還是被蔣希東耍了。”
他當廠長這一年,給易中嶺行了不少方便,可是易中嶺話說得漂亮,其實並沒有拿出實際行動。他的家底也就是三十多萬,算是房屋貸款,頂多能湊五十萬,這個股份在新廠,自然就只能算是小股東。
散會以後,項波發瘋一樣去找易中嶺。易中嶺在嶺西辦事,項波連忙坐車趕到了嶺西,到了嶺西,易中嶺卻又上了回沙州的高速路。
折騰了幾個來回,終於在易中嶺別墅里找到了人。
“雖然簽了銷售合同,前期鋪墊了不少費用,我還虧了錢,能拿多少?”易中嶺說得輕描淡寫。
項波急紅了眼,道:“易總,你怎麼能這樣?當初不是說好了,銷售利潤五五分成,現在怎麼變卦了?”
易中嶺一臉無奈,道:“我們說的是利潤五五分成,現在銷售公司根本沒有利潤,如何分?”
“易總,我可是拿的低於成本價給你,怎麼會沒有利潤?”
“我剛才不是說了,銷售渠道的建立要花錢,培訓人員要花錢,租房子要花錢,現在公司還沒有利潤,這事可怪不得我。如果這個模式再堅持一年,我們就能賺錢了,可惜了。”
看著易中嶺皮笑肉不笑的面容,項波恨不得一拳打將過去,但他還是忍住了。
等到項波離開,易中嶺到了後面的那幢別墅,此時黃子堤正在悠閒地享受著美人和美酒。
改制方案是由侯衛東提出來的,責任由他來背,但是戰略投資者有兩家,其中一家占9%。這家公司是由易中嶺暗自控股,而這家公司里有黃二的45%股份,更妙的是,黃二是外國國籍。
易中嶺喝了一口酒,諷刺道:“侯衛東這個改革先鋒,倒也真有功勞。”絹紡廠鬧到省委、省政府都關注的地步,他意識到自己不可能獨自吞下去,能成為戰略投資者,也算硬生生插了一腳。而且這一腳插得合情合法,因此,他也算滿意。
黃子堤告誡道:“中嶺啊,以後你也要改變思路。現在是有身份的人了,完成了原始積累,辦事儘量走正道,這樣才是長久之策。”
易中嶺舉了舉酒杯,道:“我這一段時間在看關於胡雪岩的書,以後當紅頂商人,走正道。”他笑呵呵地冒了一句:“人間正道是滄桑,是不是啊,黃市長。”
這次改制是採用當時全國最流行的管理層收購,穩定了絹紡廠的中層以上幹部隊伍,又由於有部分職工股,有錢的職工也能買到一些股份,總體上還是較為平靜,可是不和諧因素也著實不少。不僅市里有反對意見,省里也有領導明確反對。
廠長項波就是最不如意之人,他重當廠長以後,忙碌了大半年,為他人做了嫁衣,實在不甘心,他一方面暗中組織了部分貧困工人到市委、市政府集體上訪,一方面向黃子堤提出交涉。
黃子堤將事情推得乾淨,道:“方案是廠里提出來的,由侯衛東分管,我尊重廠里的意見。你是廠長,我就是尊重了你的意見。”
項波此時是輸了的賭徒,說話也就不客氣了,道:“黃市長,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當初在易中嶺家裡,我們可是有言在先,現在將我拋開,太不仗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