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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是靠自己掙的,同時也是別人給的。侯衛東是副市長,他給了益楊縣委書記面子,也就為自己掙了面子。
約好吃飯時間和地點,蔡恆起身告辭。
在下班時,侯衛東給小佳打了電話。
在侯衛東的家庭生活里,全家人能聚在一起晚餐是稀罕事情,小佳也不問為什麼不回來吃飯,道:“你要去省委黨校學習,原本想陪你吃晚飯。算了,你要在外面吃,我就在趙姐家裡去。”
趙秀家與侯衛東家住在同一個小區,來往方便,侯衛東叮囑了一句:“我吃了飯就要回家,你也早點回來。”
晚上飯局,益楊縣大小領導都與侯衛東相熟,喝了幾杯酒,講講益楊這引起年發生的趣事、雅事和無聊事,在酒精作用下,大家興致都很高。喝到八點,宴散,侯衛東略有幾分酒意。
回到家裡,空無一人。侯衛東便知小佳還在趙秀家裡鏖戰,這是他意料中的情況。他到岳母陳慶蓉家裡與囝囝玩了一會兒,等到小囝囝上床,他才回到家裡。
侯衛東先在書 房上網,看了新聞,覺得無甚意思,又到客廳看電視,迷迷糊糊中在沙發上睡著了。
在夢中,郭蘭被困在一座孤樓里,無數穿著白色隔離服的護士在孤樓外走動,他們背著噴霧器,將一團又一團的白霧噴向孤樓。郭蘭站在窗邊,在白霧中露出隱隱約約的身影。侯衛東拼命朝孤樓衝去,被十來個白衣人圍住。他摔倒在地,無數白衣人壓在身上,他無力喘息,只能趴在地上,透過一團團白霧看著孤樓里的郭蘭。
“嘿,怎麼在沙發上睡覺,要生病。”小佳打開房門,見到在沙發上熟睡的侯衛東,將他推醒。
侯衛東此時還沉浸在夢境中,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眼前人是小佳,他心生忐忑,暗道:“剛才我夢到郭蘭了,喊出聲了嗎?”看小佳的臉色,一切正常,這證明自己確實沒有喊出聲。
“十一點就回來了,還以為要過了十二點才回家。”
小佳用消毒液洗了手,拿著蘋果坐在身邊,不一會兒,一條很長的蘋果皮便破空而出,在侯衛東眼前晃晃悠悠。
小佳笑道:“若不是趙姐和瑞姐都來了,這場麻將也就推了,她們兩人都來了,三缺一,我不好推託。明天你要去省委黨校,我無論如何也得早些回來,否則就真是不懂事。”
她將蘋果遞給侯衛東,走到屋角,關掉音響,屋裡頓時就安靜下來。
“趙姐和瑞姐都在說,你到省城黨校學習是一件好事。”
趙姐是市委常委、秘書長粟明俊的夫人,瑞姐是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洪昂的老婆,三家人私交非常好,但是侯衛東並不相認這些女人的八卦,儘管這些八卦並非空穴來風。
“你難道不想知道他們說什麼?”
“沒有什麼新意,肯定是哪一位副市長進常委,這件事你們這些夫人別瞎摻和。”
小佳撇了撇嘴,道:“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很無趣,女人們喜歡八卦,說明心理健康。”
“這是政治,不是東家長西家短,沒有你們說的那麼無聊。”
“不一定,你難道沒有發現我們的八卦都很準,最後大部分都變成事實。”
侯衛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將剛才的夢境擺脫掉,道:“明天就要到嶺西黨校,沙州的事情暫時擱一邊,無官一身輕。”他成為副市長以後,遇到工業企業普遍虧損的棘手事。這個矛盾積壓了很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的角色恰好是破冰者,因此承擔了極大的工作壓力。
小佳:“我最了解你,說這句話,表明你灑脫不了。有一句話要送給你,地球離開了誰都一樣轉。”
侯衛東道:“我就是勞碌命。今天啥也不想,洗個澡,上床睡覺。”在洗澡時,他眯著眼回想著剛才的夢境,在夢中出現郭蘭並不稀奇,最稀奇的是夢中許多白衣人,仿佛科幻小說中的人物。
“這到底是有何寓意?”侯衛東思索一陣,暗道:“十有八九是由‘非典’聯想到白衣人,我沒有分管衛生,三番提醒主要領導要關注和重視‘非典’,算是盡到了職責,至於如何操作和執行,那是分管領導姬程應該擔心的事,我何必想得太多。”
多數猛獸都有自己的地盤,在沙州分管領導中,各自也有各自的地盤,大家都會遵守著潛規則,不越界。侯衛東多次提醒寧玥要注意“非典”,略有越界,不過還在正常範圍內。
“我給郭蘭了簡訊,她為什麼沒有回,這是什麼意思?”
熱騰騰的水從頭頂直衝到腳跟,讓每個毛孔都張開,很是舒服。他閉著眼,許多人和許多事在腦中迴旋。
如今他想得最多的事有兩件。
其一是自己的發展方向,寧玥在前日很隱晦地提到此點。自己有優勢也有短處,優勢在於省里有周昌全老領導提攜,短處在於沙州市委書記朱民生一直將自己排斥在核心層外,優勢和短處同樣能引起天平傾斜,關鍵是看自己的作為。
其二是糾結於心的郭蘭,前夜發了簡訊,至今沒有得到消息,這讓他頗為惆悵,他的心境就如心裡眷戀著情人的少年,籌備在熱鬧而寂寞的街道上。與此同時,他又對小佳懷著真誠的愧疚。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一位成熟堅毅的男人陷入了剪為斷理還亂的情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