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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左右,他完成了對七個關注重點的研究工作。
自從擔任防治“非典”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以後,他陷入了緊急而迫切的具體事務之中,紅顏知已郭蘭的身影被壓在心底最深處。此時他完成手裡工作,忙裡偷閒,窈窕身影在不經意間又躍然腦中。
那天一句“我愛你”,讓侯衛東無數遍回味。他如戀愛中的女人一般,坐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心道:“女人青春易逝,時間拖得越長,越是對不起郭蘭,是不是到了該鬆手的時候?既然不能執子之手,就應該放掉那隻手。”
每當“分手”念頭湧出之時,埋在心肝里的那把馬就開始滾動起來,攪得他五臟六腑都如被鋸開,鮮血淋漓,疼痛難忍。
侯衛東強迫自己的注意力從郭蘭躺在離開,桌上放著新送來的厚厚一疊文件 ,他隨手翻了翻,驚訝地發現郭蘭被任命為沙州大學防治“非典”領導小組副組長。轉念一想,郭蘭是沙州大家黨委委員,組織部長,擔任校防非辦副組長是理所當然的事。
仔細看了沙州大學的簡報,侯衛東還是察覺到一些問題,他給許慶蓉打了電話:“沙州大學和幾所中專院校,有好幾萬學生,消毒液、溫度計防非藥品、藥具到底準備得如何?特別是沙州大學,有幾萬學生,絕對不能出事。你抽時間親自去一趟,幫助他們理一理思路。”
許慶蓉道:“沙 州大學工作不錯,組織部長郭蘭是新增加的防非辦副主任,其實是她主要負責。她原本要到上海去讀書,上海那邊來了暫時停課通知,結果她就留在學校抓防非工作。”郭蘭在沙州市委組織部工作是地,參加過對許慶蓉的組織考察,她們兩人關係挺好,一直有聯繫。
許慶蓉無意中說出了郭蘭的近期行蹤,而這些事侯衛東基本不知。放下電話,他默默地體會著郭蘭內心的掙扎,惘然若失,心裡不禁有些苦澀。
此時,他的身邊人紛紛戰鬥在“非典”一線:蔣大力賣藥品及器材,周昌全督戰沙州,郭蘭成為沙州大學防非辦副主任。他感到“非典”如一枘巨大的鍋鏟,狠狠地攪動著大鍋,大鍋里的湯湯水水便混在了一起,一起努力地向天空散發著熱量。
他腦中浮現起巨型大鍋的具體形象,在鍋中,他和郭蘭在混亂中用力擁抱著,其他事情都拋在了一邊。
這種感概很奇異,也很過癮,不過很快就被迫打斷,因為市委副書記、紀委書記濟道林來到侯衛東辦公室。
對於濟道林這處老資格市領導,晏春平根本沒有擋駕的想法,直接敲開了侯衛東辦公室的門。
侯衛東見是濟道林,連忙站起來,幾步迎上去,道:“濟書記,有什麼事情打個電話招呼一聲,怎麼能勞你大駕。”
1993年,侯衛東從沙 州學院畢業時,濟道林是沙州學院副院長。在畢業後不久,侯衛東重新回到學校,在小書店偶遇濟道林,濟道林送了一套《平凡的世界》給侯衛東。十年時間過去,侯衛東成長為沙州市副市長,濟道林也離開了學校,成為沙州老資格的紀委書記。
紀委工作的經歷在濟道林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長期習慣性苦思,額頭上留著明顯的“川”字紋。坐下以後,臉上也沒有什麼笑容,道:“省紀委要求在‘非典’期間嚴肅紀律,紀委準備似一份相關文件,我想聽聽防非辦主任的意見。”
紀委似定文件,根本不需要由紀委書記親自來向副市長徵求意見,若是換一位紀委書記,侯衛東或許還要開一句玩笑,可是面對曾經的校長,他就得正正經經。
濟道林從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在取文件時,侯衛東看到了濟道林手腕上的表。在學校讀書期間,濟道林上課時就戴著這塊表,蔣大力最有經濟頭腦,是唯一識貨人,在寢室里多次談起這塊表,當時羨慕得很。如今這塊名表顯得很普通,整體上顯得暗舊,倒與濟道林的身份和氣質相符。
侯衛東接過文件,認真翻閱起來。
文件標題是《沙州市紀委、監察局關於嚴明紀律確保非典型肺炎防治工作順利進行的緊急通知》,內容分為“嚴格政治紀律,牢固樹立全局觀念,建立工作責任制,嚴格疫情公布制度,加大監督執紀力度,嚴厲打擊利用防治‘非典’名義從事的各種違法行為”五大部分,這份文件基本上將周昌全副省長“硬”的一手體現了出來。在嚴格政治紀律中有這樣的一段話:“黨員在‘非典’時期更應該體現先鋒模範作用,對不遵守防非工作紀律,擅自脫離工作崗位的黨員,開除黨籍。是行政和事業編制幹部的,開除公職。”
等到侯衛東目光從文件中離開,濟道林問:“你是防非辦主任,最了解情況,看一看還有什麼不妥之處和遺漏之處。”
侯衛東在腦中將這份文件與自己擬出的七個關注點進行了對照,道:“‘非典’病人相比其他病人,特殊在於傳染性,我們必須強調醫院的責任,凡是遇到疑似‘非典’病人,不許推諉。這就相當於我們日常推廣的首問責任制,又相當於計程車,不能拒收任何一個客人。我建議在文件中要特別強調此條。”
濟道林道:“這一條很重要,就叫首診負責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