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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衛東睜開眼睛,暗灰的房頂在頭腦中盤旋了一陣,才最終停了下來。在床上坐了一會兒,他揉著欲裂的腦袋,搖搖晃晃起了床,他甚至自己也能聞到滿屋子酒味。
“他媽的秦大江,一定要找機會報仇。”
侯衛東過完了元旦,剛回到了上青林,就被秦大江看見了,秦大江如老鷹捉小雞一般將侯衛東抓住,嚷道:“侯瘋子回來了,中午整一桌。”
安排了伙食以後,秦大江就拉著侯衛東來到公路施工現場。
“水溝窄了,一定要加寬加深,公路沒有涵洞,必須要在幾處山溝里做涵洞,劉維來過沒有?他應該能發現這些問題。”侯衛東在修路初期,他天天看圖紙,早已將公路的立體圖印在了腦中,而且劉維工程師數次交代,對於山上的泥結石路面,水溝和涵洞必須要完整。走了一圈,他立刻看出了問題。
秦大江如跟班一樣走在侯衛東後面,不停地解釋,道:“劉維工程師來過一次,他說要必須要做十幾個涵洞,做涵洞費時費力費錢,江上石他們幾個反對。”
“秦老大,這條路以後要過重型車,基礎設施必須紮實,否則後患無窮。”這些都是劉維多次強調的觀點,侯衛東聽得多了,也就記在了。見村里沒有按照圖紙來施工,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
俗話說,一把鑰匙開一把鎖。秦大江屬於那種好惡分明的人,看不順眼之人,即使是領導他也敢放大炮。他獨獨對比他還要“瘋”的侯衛東另眼相看,虛心接受了意見。
看過公路,支書秦大江、村委會主任江上山。文書陳達川,民兵連長兼團支部書記楊柄剛、婦女主任朱姚芬以及駐村幹部李勇,就在基金會的館子裡辦了一桌,順便把隔壁的白春城也喊到了一起。
村裡面熱情,讓侯衛東也有些感動。心裡一感動,行動就豪放起來,一杯接一杯,也不知喝了多少。最後與秦大江碰了一個大杯,侯衛東大醉著被抬回了寢室。
早上一身酒氣地出了門,在走廊上遇到高鄉長,高鄉長指著侯衛東道:“侯老弟,你呀你,又被秦大炮喝醉了,下回別這樣幹了。”
侯衛東頭痛欲炸,道:“再也不喝酒了,我發誓。”
高長江笑道:“這種誓,我年輕的時候至少發過一百次,沒有用,該喝還得喝。只是要控制量,一個人總是喝醉是愚蠢,不值得交往。一個人總是不喝醉是虛偽,也不值得交往,這是老高几十年對喝酒的經驗體會。”
又問:“這次青干班學完了,有什去安排沒有?”
“還能怎麼樣,回來繼續修路,沒有聽說其他安排。”
高長江給他支招,“你從青干班回來,又剛剛過了元旦,一定要到鎮裡面去一趟,給趙書記、秦鎮長匯報一下學習心得。你要主動,不要等著領導來了解你,要主動接觸領導,理論聯繫實際,密切聯繫領導,才能不斷進步。我在這方面有教訓,如果當年有人指點我,我說不定還在縣裡哪個衙門坐著。”
打掃完辦公室,侯衛東暗道:“趙永勝和秦飛躍矛盾日深,我一介白丁,最好是躲得遠遠的。”轉念又想:“長期遠離領導確實不是辦法,這一方面要向任林渡學習,不能長袖善舞,也要學著短袖而舞,舞了總比不舞好。”
“楊姐,你好,我是工作組侯衛東。”侯衛東先給黨政辦打了電話。
春林鎮黨政辦楊鳳正在剝瓜子,接到電話,開玩笑道:“侯大學,聽說你的新綽號叫侯瘋子,這個名字好難聽。”
侯衛東就在電話里笑道:“楊姐,我帶了幾包吳海瓜子,改天給你送過來。”趁著楊鳳高興,他又道:“鎮裡的頭頭在不在辦公室?”
楊鳳吐了瓜子殼,道:“秦鎮長在縣裡開農網改造的工作會去了,趙書記在辦公室。”
侯衛東心裡就有數了,他在黨校設計了一份“上青林公路建設進度表”。他找到高長江簽了字,謄寫了七份,然後提著在益楊縣城買來吳海瓜子,奔向青林政府。
到了青林政府,侯衛東先到了黨政辦公室,抽空將吳海瓜子送給楊鳳。楊鳳接過吳海瓜子,圓臉笑得格外燦爛。
“這是公路進度表,我交一份到黨政辦公室。”
楊鳳接過表格,見上面列著公路進度、人員安排、資金情況、困難問題等幾個大項。下面還有一些小項,非常清楚,夸道:“不愧是大學生,這表格做得真漂亮。”
到了趙永勝辦公室,侯衛東有節奏地敲了三下。
“進來。”趙永勝正在看財務報表,見進來的是侯衛東,低頭繼續看表,把侯衛東晾在一邊。
按照相對論的說法,時間會隨著人的感受而變化長短。和美女在一起時間就過得快,和野獸在一起就度日如年,侯衛東對這個理論深信不疑,與小佳在一起的快樂時光總是如飛一般逝去。今天站在趙永勝辦公室,二十多秒過得如此之慢,讓人痛苦不堪。
趙永勝故意不理侯衛東,又翻了幾頁報表,這才抬起頭看著侯衛東。侯衛東連忙彎下腰,道:“趙書記,我想給您匯報上青林公路的情況。”
趙永勝後背靠著大班椅,擺了一個很舒服的姿勢。一隻手捧著將軍肚,瞅了進度表看了幾眼,問道:“公路已經修到場鎮,才用了四萬多元,怎麼這麼少,算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