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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春天離開,曾憲勇道:“侯書記,順發鉛鋅礦被封了門,現在市場正好,能不能幫我說句話?”他原本想稱呼“侯哥”,可是話到了嘴邊,看著這張時常在成津縣電視台出現的臉,他又將稱呼改成了“侯書記”。
侯衛東正色道:“曾憲勇,你今天不來找我,我都要找你談話。”
曾憲勇不由得坐直了身體。
“從產量來說,順發鉛鋅礦介於中型礦和小型礦之間,現在擺在你面前有兩個選擇:如果當成中型礦,就必須技改;如果當成小型礦,只能被關閉,採礦證也要被吊銷。”
曾憲勇嚅嚅地道:“技改的費用太高了。”
侯衛東經常琢磨成津的大小鉛鋅礦,對各個鉛鋅礦的情況都心中有數,道:“曾憲勇,你要轉換思路,你現在不是上青林的社員,而是企業家。企業家就要有企業家的思維,要會看清形勢,算大帳,剛從山裡采出來的鉛鋅礦石,900到1100元每噸,除去人力、運輸等成本,可有超過600元每噸的利潤空間。”
曾憲剛就在一旁道:“憲勇,你聽聽,大家都是這樣說你,既然鉛鋅礦能賺錢,就不怕技改。你和秦敢去湊一部分錢,我再借你們一部分,第一期就可以搞了,有了利潤加上縣裡的優惠政策,第二期技改就不會太費力。”
曾憲勇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再道:“侯書記,縣裡的政策會不會變化?如果不變,搞技改就沒有大問題,我和秦敢最擔心縣裡今天一個政策,明天又換一個政策。”
“縣裡出台的技改優惠,經過了縣委常委會討論,怎麼會輕易變?”
“侯書記,我就說實話,你如果繼續留在成津縣,我就敢搞技改。如果你調走了,我們的錢會不會打水漂?”
“我才來半年多,怎麼會回沙州?我準備在成津長期堅持抗戰。”說到這裡,侯衛東想起了周昌全的話,暗道:“周昌全調到省里當副省長,還得有中組部考察等程序性的過程,要走也得有一段時間,趁著他還在,得多做些事情。”
曾憲勇道:“那我就咬著牙冒次險。”他聽說侯衛東暫時不會走,心裡便穩定許多。其實侯衛東在成津縣,對曾憲勇和秦敢並沒有什麼特殊關照,可是有了侯衛東這位大哥,曾憲勇在心裡才特別踏實,總覺得有了依靠。
“侯書記,還有一件事,我想向您匯報,就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直說。”
“最近小鉛鋅礦老闆情緒很大,有人在四處串聯,說是要到省里、國務院去告狀,還有人要去斷鐵路。”曾憲勇小心翼翼地道,“我還聽說有人揚言要請黑道的人,準備買殺手。”
章永泰是前車之鑑,侯衛東自然不會掉以輕心,他喉嚨暗中有些發緊,表情卻是輕鬆自然,道:“誰吃了豹子膽,敢做這些事情?這是提虛勁兒。”
曾憲剛這次到成津,一來是為了曾憲勇的事,二來是為了勸侯衛東小心點,他道:“瘋子,小心駛得萬年船,這些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我讓憲勇開了一個與黑社會有牽連的鉛鋅礦老闆名單,你要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老方縣長痛失愛孫
院子裡傳來了剎車聲,僅聽氣勢洶洶的剎車聲音,就知道來者正是縣委常委、公安局長鄧家春。
鄧家春見侯衛東在樓上招手,信步而上,進門之後,他掃了一眼戴著墨鏡的曾憲剛,又將目光轉向了曾憲勇,他已經認出了來人是秦敢的合作夥伴。
看完了名單,鄧家春黑瘦的臉繃得更緊,他盯著曾憲勇的目光很有穿透力,這讓並不膽怯的曾憲勇下意識地將目光躲開。曾憲勇早就聽說過鄧家春的大名,此時才見識了公安局長的殺氣。這位矮個子的黑老頭兒,進屋以後就產生了高壓氣場,給了他很大的壓力。
鄧家春取出了一張乾淨的小卡片,這不是名片,上面只有一個電話號碼:“這是我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遇上事,可以打這個電話。”
接過了這張電話號碼,曾憲勇在心中默讀了數遍,又將小卡片鄭重地放在了皮包里。在治安不太好的成津,這個電話號碼或許就是救命稻草,雖然侯衛東比鄧家春官大,可是在社會閒雜人員心目中,縣委書記離得太高太遠,公安局長卻是絕對的殺神。
鄧家春看了一眼曾憲剛,道:“你是從嶺西過來的吧,以前是上青林的?”
侯衛東道:“鄧局長果然目光如炬,這位是曾憲剛,以前在上青林和我是同事,如今在省城發展,已是大老闆了。”
曾憲剛身上有案子,對公安局長有天然的心理距離,道:“哪裡敢說是大老闆,混口飯吃。”
鄧家春閒聊了幾句,就回到樓下寢室,他給羅金浩打了電話,道:“你馬上到局辦公室,有任務要交給你。”
這一夜,公安局小會議室的燈光到凌晨才熄滅。
侯衛東對鄧家春很有信心,將名單交給了鄧家春以後,就將此事拋在一邊。
早上,剛到辦公室,市委辦楊柳就打了個電話過來,道:“侯書記,今天一大早,成津縣方老縣長守在周書記門口。他在市委辦說,成津縣涉嫌非法拘禁,他的孫子方傑如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要求成津縣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