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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坤搖了搖頭,道:“我腦子亂得很,不知道怎麼辦!”
季海洋很客觀地幫著他分析,道:“其實你最應該關心的不是黃子堤,而是易中嶺,對不對?”
“對。”
“如果易中嶺一直沒有被捉到,或者已經死了,你就完全沒事了,對不對?”
“對。”
“但是你認為這兩種情況的機率是多大?我聽說省委錢書記專門針對黃子堤案作了批示,易中嶺一案也被列為省里的大案。”
劉坤雙手插在了頭髮之中,置一向整齊的髮型不顧,道:“各有一半的可能。”
季海洋作為姐夫,在這種大事上,也持謹慎的態度,道:“共產黨認真起來,有什麼事情辦不好?此事我建議單獨徵求你爸的意見,他經驗豐富,判斷力也好。”
劉莉急道:“你到底是什麼看法?”
季海洋不緊不慢地道:“黃子堤出逃,作為他的秘書,劉坤的政治生命已經結束了。有了易中嶺的這三十萬,劉坤當前急需解決的問題是牢獄之災,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劉坤心裡在交戰,他目前面臨的處境有四:如果主動交代了,可是易中嶺並未落網,則是自投羅網,太傻了;如果主動交代了,易中嶺落網以後,根據自首原則,減輕處罰;如果不交代,而易中嶺並未落網,仍然可以當東城區副區長;如果不交代,而易中嶺落網了,三十萬則意味著十年以上的刑期。
這四種結局讓劉坤猶豫不決,也導致了他痛苦不堪。
季海洋對劉莉道:“此事最好徵求你爸的意見。”
已經退休的原益楊宣傳部長劉軍趕到季海洋家裡。進門時,他臉色灰黑,上前就給了劉坤一腳,被劉莉拉住以後,胸口急劇起伏,半天說不出話。
劉軍指著劉坤,道:“你這孽子,趕緊去自首。”
“爸,自首我就完了。”
劉軍氣得眼淚也要出來了,指著劉坤的鼻子,道:“自首以後,還可以靈活處理,不自首,你等著坐監獄。”
劉莉頗有些機智,在一旁道:“你是黃子堤的秘書,黃子堤跑到了國外,你可以把這些錢推到黃子堤身上,你可以去檢舉揭發。”
自從劉軍來了以後,季海洋沒有說話。
劉軍鐵青著臉,在屋裡轉了一會兒,道:“小莉所說的法子未嘗不可一用,只是你得先說清楚當時接這幾筆錢的具體情況。”
一夜商量無果,劉軍和劉坤回到自己的家裡。
季海洋和劉莉憂心忡忡,劉莉道:“老公,對不起你了,你有可能要受到牽連。”
季海洋拍了拍劉莉的後背,道:“別擔心,我很清白,今天的事我們也做了規勸,但是要讓我去揭發劉坤,我還沒有這麼硬的心腸。”
劉莉此時恨透了自己這位弟弟,道:“如果劉坤犯了事,我們不去檢舉,是不是包庇罪?”她哭道:“我們結婚才不久,就把你牽到這事裡面來了,對不起。”
“沒事,我是你的丈夫,有事當然應該一起承擔。我個人覺得劉坤還是不應該存在幻想,要勇敢面對現實。”
兩口子一夜無眠。
晚上,劉坤媽媽得知此事,她抱著劉坤一陣痛哭,堅決不准劉坤去自首。兩口子爆發了結婚以來最激烈的爭吵,最後,劉軍第一次給了劉坤媽媽兩耳光,惡狠狠地道:“劉坤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是你慣的,以前嚴加管教,今天不至於如此。”
“把頭髮梳整齊。”當劉坤失魂落魄地從房間出來,被劉軍叫住。
劉軍和劉坤父子兩人有明顯的區別,劉軍黑瘦,劉坤白胖,一人衣著簡樸,一人衣著時尚。此時,黑瘦的劉軍拍了拍劉坤的肩膀,道:“人這一輩子都要經歷坎坷,你是男子漢,不要被眼前的困難所嚇倒,挺起胸膛,勇敢一些。我和你媽,還有你姐和你姐夫都支持你,就算是丟了工作,只要人自由,還可以經商做生意。”
劉坤心虛地道:“我擔心走進紀委的門就走不出來了,爸,你陪我去吧。”
劉軍道:“我陪你到門口,按照我們商量的說,我相信那個方案是可行的。我估計省紀委和市紀委很快就要找你談話,甚至雙規都有可能,主動把問題說清楚,至少爭取一個好態度。”
昨天夜裡,劉軍和劉坤連夜進行了商議。劉軍的想法是:“如今易中嶺被全國通緝,被抓住是遲早的事情,被抓住以後,那三十萬的事情就肯定會被捅出來。在人民民主專政的鐵拳之下,任何意志都將被粉碎,這是幾十年經驗可以證明的事情。而黃子堤目前逃到境外,他被解送回國的可能性就要小得多,把三十萬的事情推到黃子堤身上是一條可行之策。”
劉軍陪著劉坤到了沙州市委大院,他看著兒子走進大樓,不由自主長嘆一聲。
這樣做也是在玩火,可是為了兒子,只得出此下策。他暗自祈禱:“但願黃子堤永遠不要回國,只要黃子堤不回國,劉坤就安全了。”
劉坤交代完事情,果然如劉軍的判斷,在第三天,他走出紀委的大門,並沒有被限制人身自由。
劉軍的頭髮全白了,見到兒子,道:“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