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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昌全分析得針針見血,讓侯衛東覺得實在汗顏,道:“當時頭腦衝動,考慮問題就不周密。”
第二天,侯衛東還是按照老習慣早早地起床,穿上衣服,再看妻子,依然熟睡著,肚子挺得很高,在睡夢中帶著微笑。往常這個時候,小佳都會醒,今天卻睡得很沉,根本沒有察覺到侯衛東已經起床。
侯衛東來到客廳陽台,看了看新月樓大門外,馬波的車還未到。做了幾個擴胸運動,摸了摸肥肉不少的肚子,暗道:“天天酒里來酒里去,恐怕到了三十來歲就會挺著個將軍肚子,這個形象未免太難看了。”
他暗自下了決心,道:“從明天,不,就從今天開始,每天必須堅持鍛鍊。”
侯衛東抓起桌上準備好的牛奶和雞蛋,幾口下肚,提起公文包就下了樓,來到了中庭。中庭里有許多老人在鍛鍊,把這些體育器材占據得差不多了,只有單槓周圍沒有人。玩單槓難度高,弄起來費勁,老頭老太們怕傷了身體,自然也就沒有興趣。
侯衛東躍躍欲試地來到了單槓旁。以前在沙州學院時,引體向上他一口氣能做四十來個,來回大旋能連續做五個。離開學院以後,他就沒有再做過引體向上,但是底子在那裡擺著,他還是很自信。
但是結果卻令侯衛東沮喪,前十個引體向上還有模有樣,從第十一個開始,他就如一條蠕蟲在單槓上掙扎,雙腿一陣亂蹬。做到第十七個時,終於體力不支掉了下來。
侯衛東不甘心地看著單槓,這是一副標準單槓,與當年學校的基本一樣。單槓沒有變,是人變了,多年的機關生活腐蝕了侯衛東的肌體。酒肉就是肥肉的生長劑,促使一塊一塊肥肉擠占了健壯的肌肉。
整個身體,就如饅頭一樣被膨脹了,生命力也就被弄得油膩膩的。
感嘆了一番,侯衛東在單槓上翻了一會兒,這才提了公文包走到門口。站了不到兩分鐘,馬波的車便準時來到了新月樓大門口。
有了早上的經歷,再看到周昌全,侯衛東便有些感慨:“周昌全在機關熬了三十年,仍然保持著瘦削身材,並沒有被酒肉侵蝕,難怪思維清晰,精力旺盛!”
剛從電梯裡出來,就見到成津縣縣長蔣湘渝。
侯衛東為周昌全和蔣湘渝泡了茶,然後在周昌全耳邊輕聲提醒道:“周書記,9點40分是書記辦公會。”周昌全點點頭,對侯衛東道:“你過來,認真記一記。”
侯衛東與周昌全已經有了默契,拿著筆記本就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做出認真記錄的樣子。
蔣湘渝將一份匯報材料恭敬地遞給了周昌全,自己留了一份,他抱歉地道:“侯主任,我只帶了兩份匯報材料。”
侯衛東道:“沒有關係,我讓辦公室複印一份就行了。”
周昌全沒有翻看蔣湘渝遞來的匯報材料,道:“別複印那些材料了,你作為一縣之長,各項數字都裝在腦袋裡。如果還需要匯報材料,那就不合格。”
蔣湘渝素來口才好,在縣裡開會時,放下稿子,張嘴就能說上三四個小時。此時讓他脫稿,自然沒有什麼問題。
剛剛談了兩分鐘,周昌全打斷道:“基本數據不用說了,自然地理更不要說了。我當了七年沙州市委書記,如果這些都記不清楚,更不合格。你只談成津當前重要工作、存在的問題和下一步的思路,談具體,別放空炮。”
蔣湘渝由於能侃,在成津縣就被機關幹部稱為“蔣大炮”,這個綽號已經流傳到普通群眾中去了。此時周昌全讓他別放空炮,顯然知道“蔣大炮”這個綽號。蔣湘渝頭幾句還有些拘謹,可是當他匯報了三四分鐘以後,嘴就順了,經濟術語、現實政策、成津情況就如機關槍一樣向周昌全掃射過去。
侯衛東暗自佩服:“蔣湘渝的口才硬是好,那一天在清真館子,他的反應也不慢。”
不過,成津縣的情況並不好,交通不便、縣城破爛、二三產業萎縮、礦業秩序紊亂,蔣湘渝就算是舌底生花,也不能將這些事實抹掉。聽著蔣湘渝匯報,他頭腦中還閃過了成津賓館前一排排高檔小車,以及方傑帶人衝上清真館子的畫面。
等到蔣湘渝匯報結束,已是9點25分。匯報期間,周昌全沒有再打斷蔣湘渝,而是認真地聽著。
“你用一句話來總結,成津的癥結在什麼地方?”
蔣湘渝脫口而道:“交通,制約成津發展的瓶頸是交通。成津有色金屬礦藏量豐富,其他金屬礦儲量也不小,只是許多礦深藏在大山,無法大規模開採。修路要錢,成津去年財政只有一點五億,是典型的吃飯財政。縣裡正在積極籌款,只是基礎太弱。”
周昌全道:“全縣一年從礦上得到多少稅費?”
蔣湘渝並沒有仔細算過這筆帳。前些天開會,常務副縣長李太忠倒是說過一些數據,只是當時他正在生氣,沒有記住這些數據。他略一遲疑,道:“大概……”
“你是縣長,管著財政,不能大概,要說具體數據。”周昌全很尖銳地補充了一句,“你要向市里要錢,也得摸清家底,否則市里憑什麼給錢?”
蔣湘渝估摸了一個數據,正待要說,周昌全又道:“你別編數字,不清楚就回家查。依據成津每年各類有色金屬礦的產量,成津的財政總收入不會只有一億五,增加到兩個多億並不是難事。你回去以後,將流失的這一部分稅費收起來,市里根據增加稅收比例再配套修路的錢。你如果增收三千萬,市里就配套給你六千萬,再想辦法搞一搞BOT,修路的錢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