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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離開時,侯衛東對基建科楊忠道:“你給我弄一幅益楊的大圖,再弄一幅新管會的全景圖,掛在我的辦公室。”
易中成和楊忠剛走,財務科長沈永華走了進來,他瘦高個子,穿著筆挺的西服。如果不看他手臂上的袖籠子,他是一位實實在在的美男子,可是看到肘關節以下部位,人們就會恍然大悟——這人是一位財務人員。
侯衛東看著沈永華戴著的袖籠子,似乎又想起了70年代的幹部們,偏偏他又穿了一身檔次不低的西服。
財務科長對於一個單位相當重要,多數都是一把手的心腹,手段靈活的財務科長,不僅吃香喝辣,在單位上的地位甚至比某些副職還要重要,侯衛東對此也有深刻的認識。
沈永華恭敬地坐在侯衛東對面,道:“侯主任,這是4月的計劃表,你看一下。”
侯衛東道:“帳上還有四十來萬吧?”
“去年每位普通幹部發了五千年終獎,班子副職七千,正職八千,一級班子一萬,小帳剩一百四十七萬五千塊。”
小帳也就是新管會的小金庫。侯衛東報到第二天,沈永華就主動來報告了小金庫的情況,對於沈永華的主動,侯衛東還是很滿意的。
“我知道了。”他隨口答應一聲,拿過4月計劃表,認真看了起來,把沈永華晾在一邊,沈永華則很有耐心地坐在對面。
看完以後,侯衛東取過季海洋送的鋼筆,簽了兩個字:“同意。”這兩個字含金量極高,是用錢合法性的憑證,沈永華如捧著寶貝一般走出了辦公室。
眼看著到了12點,侯衛東正在伸懶腰,祝焱親自打了一個電話過來:“你今天下午準備五萬塊錢,跟我一起去沙州。”
這五萬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侯衛東暗自掂量了一下,把沈永華叫到辦公室,吩咐道:“準備五萬塊錢,有急用。”
沈永華進屋就在暗暗觀察侯衛東的臉色,聽侯衛東交代了這一項任務,頓時歡喜起來:“侯衛東才來兩天就開始大筆花錢,只要一把手肯開口,我的位置也就坐穩了。”想到這裡,他如小雞啄米一般,道:“我馬上去準備。”離開了侯衛東辦公室,沈永華見四周無人,滿臉放光,哼著《吻別》的曲子,下樓回了辦公室。
財務科門口站著一位半老徐娘,手裡捏著幾張單子,見沈永華過來,原本頗有愁容的臉上頓時擠出了幾分笑容,道:“沈科長,我的條子能報嗎?”
“周老闆,怎麼等在門口?太過分了,又不是不付錢!”
周老闆開的餐館距離新管會很近,味道也不錯,一來二去,成了新管會半個伙食團。新管會吃飯都是由經辦人簽單,只是報帳時財務科總是如楊白勞一般,為了手裡這六千多塊錢,她已經跑了數趟了。
前天沈永華終於鬆了口,周老闆興沖沖地過來拿錢,此時見沈永華臉色緊繃繃的,連忙道:“我今天收到了一條菜花蛇,燉了團魚,中午喝兩杯?”
幾千塊錢,財務科其實還是有的,但沈永華是老財務,老財務一般前列腺都有些不爽,給錢時總是滴滴答答不痛快。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放心,錢肯定會給,只是這個月新管會開支大,等下個月吧,下個月一定,一定。”
周老闆見沈永華又變卦了,懇求道:“沈科長,你不是說今天可以報帳嗎?”
沈永華不耐煩地道:“我只是辦事的,領導讓怎麼做就怎麼做。”
周老闆忍了氣,又換作笑臉,道:“時間也不早了,還等著和沈科長喝酒。”
周家餐館是利用自家樓房開的館子,距離縣城遠,平時客人也不多,新管會是他們最大的客戶,占了每月營業額的六七成,所以老闆娘也不敢得罪這個財神爺。
沈永華又對周老闆道:“小王先去,我和蔡琳辦了事情就過來。”
出納蔡琳在辦公室要了車,以最快速度到銀行取了錢,趕回新管會的時候,沈永華還站在院子裡,接過錢,他噔噔地一口氣上了樓。
拿著錢,侯衛東有意問了一句:“你辦事速度還蠻快的,這錢的手續怎麼辦?”
沈永華五官堆成了一個大大的笑字,道:“侯主任,回來交給我處理就行了。”他又試著道,“12點過了,侯主任如果沒有安排,我們財務科請侯主任吃頓便餐,科室幾位同志都想聽侯主任的指示。”
“財務科的心意我領了,改天。”
沈永華見侯衛東提起了手包,就知趣地告辭,他緊跟在侯衛東身後,將侯衛東送上了三菱車。回到辦公室,他給周家餐館打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兒,周家餐館租用的麵包車就開了過來,將財務科的人接到了餐館。
“祝焱突然要到沙州,到底是什麼事情?”侯衛東想了好幾種可能性,卻不能肯定。
進了縣城,王兵問:“我們到哪裡去吃飯?”
侯衛東初任新管會主任,迎來送往,飯局不斷,大餐館早就吃膩味了。今天中午為了祝書記的事情,他推掉了好幾個飯局,想了想,道:“我們去吃豌雜麵,然後你把我送回家,祝書記一打電話,立刻就過來接我。”
到了豌雜麵小檔口,此時已經過了吃午飯的時間,滿地是餐巾紙。雖然環境差了些,可是這麵湯湯水水一大碗,加了食醋,放了大蒜和蔥頭,頓時香味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