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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輝道:“沿海不少地區在改造城市的過程中,由於老城涉及拆遷,這是一個大麻煩,所以不約而同選擇建設新城區,益楊也是採用的這個辦法。”
益楊城內的標誌系統也不完善,王輝在城裡繞了一大圈,才到了南郊。劉瑞雪指著一座很顯眼的立式廣告牌道:“那是新城管理委員會的宣傳畫。”
在宣傳畫下面停了車,杜成龍兼著攝影,他用相機將巨型宣傳畫照了下來。
王輝抬頭看了足有十分鐘,對兩位手下道:“按照比例尺來算,益楊新城管理委員會在五年內的規模將達到六到七平方公里,也就是說,我們目光所及的農田將全部被擠占。中央天天喊不能讓土地流失,地方政府想的卻是占用土地來謀求發展,這就是博弈。所以這一次採訪,我們不要單純談益楊的問題,而要站在全省高度看待此事。”
宣傳畫下面是一條泥結石公路,水溝、路肩都有些破損,看上去比農村機耕道好不了多少。杜成龍用相機取了一個遠景,巨幅宣傳畫下面是一條灰塵高揚的鄉間公路,他暗地為這幅照片想了一個名字:理想從這裡起步!
在他們後面,章湘渝的車停在農家院子裡。章湘渝站在院子裡,看著王輝他們在宣傳畫下面停留,這時,侯衛東又將電話打了過來。
“我已到辦公室了。”侯衛東此時已經回到了益楊,將藍鳥放回沙州學院,坐著三菱車繞過開發區,回到了新管會辦公室。“就讓三位慢慢地看,我們還是按照剛才商量的辦法,讓三位記者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我再來做最後陳述,這樣他們印象才會深刻。”
離開宣傳畫,車行不到兩百米,拐一個彎,就見到公路上有兩個大坑,三位村民正在往大坑裡擺片石。
帶頭的村民就是粟家村黨支部書記老粟的兒子粟富遠,他瞅著這三位記者,道:“你們等一會兒,片石擺好了就能過去。”
此時已接近12點,王輝一直在開車,肚子也有些餓了,他坐在駕駛室喝了半瓶礦泉水,才跟著劉瑞雪下了車。他們剛下車,又開過來一輛貨車,貨車停下以後,駕駛員罵罵咧咧地下了車,看了一會兒現場,上車熄火,走人。
王輝開了一包雲煙,給粟富遠等人一人散了一支,站在一旁看三人勞動,很隨意地道:“這麼多農田荒起,草都這麼深了,真是可惜。”
粟富遠知道他們是省報記者,故意道:“荒了有什麼可惜?種田要交農業稅、提留統籌、農林特產稅,還要用農藥化肥,忙一年賺不了幾個錢。”
“你家裡有幾畝田土?”
“郊區田土緊張,一個人不到一畝,現在新城區征了些,更少了。”
“你們田土被征了,以後怎麼生活?”
粟富遠拍了拍手中的泥土,站起身,道:“靠這點田土,我們早就窮得沒有褲子穿了,全村有一半在外面打工。”
另一個小伙子道:“大家都希望新管會早點把我們的田土占完,到時我們就轉成城市戶口,可以當兵,也可以參加招干招工考試。”
粟富遠嘲笑道:“憑你這點墨水,還想當幹部?以後新管會的工廠開了工,大家去當工人,這才是正兒八經的事情。”
最矮小的小伙子道:“我不給別人打工,以後有這麼多工廠,隨便做點小生意,也比當工人農民要強。”
這三位村民,都是粟支書特意安排的,老粟支書一心想著成立施工隊,對新管會工作相當支持。
劉瑞雪見三位村民停下來說話,催道:“師傅,你們別光顧著說話,能不能快一點?”
粟富遠猛吸一口煙,惡狠狠地道:“我們不是牛,幹了幾個小時總得喘口氣,如果不是看到你們要從這裡過,早就回去吃飯了。”
劉瑞雪被他的話頂得夠戧,她只能眼看著他們慢吞吞地做事,此時後面貨車司機不見人影,小車無法掉頭。等到路修好,已是下午1點了。
上了車以後,劉瑞雪道:“王主任,這些村民說的情況怎麼與政協報上寫的東西不一樣?”王輝也在想著這事,他道:“反正都晚了,我們先去找安置房,看看情況。”
找到了安置房,正好見到一大群工人正在吃飯。王輝暗中數了數,吃飯的工人至少有兩百人以上,再抬頭看著幾幢樓房,並沒有停工跡象。一位戴著安全帽的年輕人走了過來,道:“你們找誰?”
王輝把記者證拿了出來,道:“我是省報記者,想了解些情況。”
年輕人道:“你們等一會兒,我去給王總報告。”
硬道理
“你們是記者?記者證拿來看看。”王總是標準的包工頭形象,肚子如大山一樣高高凸了出來,他用略有敵意的眼光看了記者證,在歸還的時候,憤憤地道,“還是省報記者,記者不是好東西。”
劉瑞雪和杜成龍臉色就難看起來。王輝將記者證收回來,他並沒有生氣,道:“王總對記者有成見嗎?”
王總就是馬有財的小舅子,他是那種“面有豬相,心頭嘹亮”的人,粗魯在表面上,精明在內心,這個招數他用了許多年,屢屢奏效。他高聲地道:“前一段時間,鋼材脫銷了,買不到鋼材這房子建個狗屁。記者就拿這事來做文章,弄得我在新管會差點下不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