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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衛東再一次強調:“家春局長,只要抓住了人,不管什麼時候,必須在第一時間通知我,這是政治任務。”
凌晨5點,侯衛東正在夢見周公,忽然聽到遠處傳來激烈的炮聲,他在夢中四處尋找,什麼也沒有發現,這炮聲卻持續不斷。終於,侯衛東醒了過來,床邊手機尖銳的吼叫刺破了黑暗。侯衛東一把抓過手機,掃了一眼號碼,大聲道:“家春,是不是有好消息?”
鄧家春聲音很冷靜,道:“報告侯書記,嫌疑犯已經被抓獲,現場還搜出了仿製手槍,案子應該有所突破。”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侯衛東將此事向周昌全作了匯報,周昌全也是難掩激動,道:“衛東,好樣的,我果然沒有看走眼。”
清晨,薄霧中的嶺西很是安寧,行人腳步匆匆,等公交車的人多是裹緊衣服縮著頭。早餐館子熱氣騰騰,一半是傳統的包子、饅頭,一半是近年來流行的蘭州拉麵。楚休宏和往常一樣,起得很早,在省政府單身宿舍門前的早餐館子吃了一碗蘭州拉麵,覺得渾身熱氣騰騰。在離館子一百米處的大樹下站了約摸五分鐘,一輛嶄新的奧迪車就從街角拐了過來。
等了半個小時,周昌全還沒有出來,楚休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到小院門口,輕輕敲了院門。
大周在國外數年,他的導師每天早上都要去踢一個小時的足球,跟了導師兩年時間,也就養成了早上踢球的習慣。回到國內,附近沒有合適的場地,他就在小院子裡亂蹦亂跳。
楚休宏見大周渾身的肌肉疙瘩,羨慕地道:“大周哥,你在鍛鍊啊,好發達的肌肉。”
大周用毛巾擦了幾把汗水,道:“我以前認為外國人的肌肉天生發達,其實人家也是鍛鍊出來的,我們黃種人只要鍛鍊,一樣會有很棒的身材。”
楚休宏道:“我也想鍛鍊,只是沒有時間。”
閒聊兩句,大周見楚休宏眼睛在朝父親的房間看,奇怪地道:“我爸一大早就走了,你不知道嗎?”
“我還真不知道。”
“我爸是和以前的秘書一起走的,好像叫侯衛東吧?”
楚休宏心裡湧上若隱若現的嫉妒,道:“侯衛東現在是成津縣的縣委書記,嶺西最年輕的縣委書記。”
大周醉心於學術研究,對官場看得很淡,縣委書記這個官銜對他沒有多少衝擊。當然,作為周昌全的兒子,他明白這個職務在嶺西官場的力度。
“我爸這麼多年與人鬥爭,看人的本領不錯,侯衛東能行,你也能行。”大周很親熱地拍了拍楚休宏的肩膀。
離開了周昌全的小院子,楚休宏心裡那一絲嫉妒也煙消雲散,暗道:“大周說得不錯,侯衛東能行,我也能行。”進了省政府大院,楚休宏就見到了侯衛東的那輛奧迪,他連忙上樓。
周昌全和侯衛東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兩人手裡都拿著煙,在煙霧繚繞中沉默。
楚休宏對眼前的景象有些吃驚,卻也不問,正在給兩位領導續水時,茶几上的手機猛地響了起來。
侯衛東抓過手機,問道:“如何?”
電話里傳來鄧家春沉穩的聲音,道:“嫌疑人已經交代了,章永泰的小車確實是被他做了手腳,指使人是方傑,另外縣政府小車班也有人參與此事。”
“除了方傑,還有沒有其他人?”
“嫌疑人是直接受方傑指使,他沒有提到其他人。”
“此案辦得很漂亮,縣委、縣政府將為成津公安局請功,不過,我覺得此案還有許多問題沒有弄清。”
鄧家春追查此案已有一年時間,知道侯衛東所指是什麼,道:“如果嫌疑人確實只是與方傑聯繫,那麼擴大戰果則只能從方傑處入手。”
“如果能從嫌疑人那裡打開缺口,最理想。”侯衛東又提醒了一句,“但是注意方式,不要搞刑訊逼供。”
周昌全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甚至還有些心事重重,道:“此案偵破,章永泰可以瞑目了,對章竹、章松兄妹也有了一個交代。只是省委把章永泰作為因公殉職的典型在社會上廣為宣傳,現在真相揭露出來,影響並不一定好。”
當年章永泰出車禍以後,省公安廳派出專家來勘驗了現場,雖然懷疑車禍是人為所致,可是並不能得到證據支持,因此章永泰之死還是按照車禍上報省委。省委書記蒙豪放很重視此事,要求宣傳部門大力宣傳,於是省內宣傳部門雲集成津,對章永泰的事跡進行了廣泛宣傳。
此案偵破,給省委出了一個難題。
周昌全猶豫片刻,就作出了判斷,道:“此事遮掩不住,必須要向蒙書記報告,否則會被動。”他撥打電話匯報以後,對侯衛東道:“蒙書記在10點有重要接待,讓我們現在趕緊過去。”
在前往蒙豪放辦公室途中,侯衛東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偵辦章永泰案子,是周昌全單獨交給我的任務,因此,接到了鄧家春電話,我第一反應就是給周昌全報告,壓根沒有想到給現任市委書記朱民生報告。此案子沒有經過沙州市委,就直接捅到了省委,這是一個重大失誤。”
只是,此事已經捅給了蒙豪放,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重新走程序為時已晚。侯衛東反省道:“當了縣委書記,應該絕對冷靜,我還是太衝動了。每臨大事有靜氣,當真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