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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的程老師,別瞎說,」余抒頭都沒抬,卻不忘反駁她。
安可嘖嘖兩聲:「不開心的時候想見她,陪她妹妹吃飯,給她做生日蛋糕,心疼她一個人過生日…你沒聽過那句話嗎,心疼一個人是喜歡的開始。」
余抒筆尖一頓:「什麼…沒聽說過。我都不知道什麼叫喜歡。」
「喜歡就是,你盯著她看的時候,心跳會加速,沒有嘛?」
「…加速?」
「是,喜歡就是,想抱她想親她。有嘛?」
余抒含糊地說了句沒有。
這幾天她在想,那次回答安可的問題,她很肯定地說不喜歡。
她是不是不知不覺間,對自己說了謊?
等安可再追問,余抒以要忙任務為理由,戴上了耳機。
……
小組成員約好再去一次孤兒院,在假期的最後一天晚上匯報。
余抒買了上次買過的海鹽牛奶味硬糖,下車後先找了上次打架的小孩:「小和,過來吃糖。」
糖果對小孩來說的吸引力永遠不減,小和警惕地看著她,還是忍耐不住,走了過來。
余抒把糖紙剝開,再遞給她:「吃吧。」
小和還是跟上次一樣,背過身把糖吃完了,就像怕有人來搶一樣。
余抒看著她,唇角微彎:「吃完還有哦。」
小和卻沒理她,走到一邊去了,蹲在地上玩起了石頭。
班長江拓走過來,站在一旁看著小孩,忽然說:「我聽院長說,小和被領養過三次,都被送回來了。」
「嗯?為什麼?」
「第一個家庭…那個男的不是人,有點戀童癖。第二次是家裡有男孩了,第三次是她自己要求回來的。」
余抒聽得心裡很難受,許久都沒說話。
「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們趕緊忙完,要跟程老師匯報了。」
「嗯……好。」
在假期的三天忙碌後,任務終於做完了。
前兩天程樂又問余抒要不要一起去滑冰,她也沒能抽出時間,也沒見程傾。
這天她到得稍晚,程傾和另一位指導老師宋老師已經到了,正在低聲討論什麼。
余抒遲到了,朝兩位老師鞠了個躬,準備找地方坐下。
還剩下兩個位置,一個在程傾右邊,一個在宋老師左邊。
余抒還猶豫著坐在哪,程傾伸手拉了拉她右手邊的椅子。
在班長同情的目光中,余抒坐了下去。
——她坐得這麼近,等會挨批的時候她就要衝在前面了。
余抒有點緊張。
程傾在看的正是她做的內容,她畫的圖紙。
從她的視角看過去,女人黑髮雪膚,細框眼鏡的鏡片很薄,下巴微抬,脖子又細又長,像冷清孤傲的白孔雀,氣質乾淨出塵。
等兩位老師翻看方案的時間不長不短,但很難熬。
程傾偶爾會稍稍皺起眉頭,秀氣的眉梢微微擰著,有時推一下眼鏡。
又或者是宋老師側過來,跟她討論問題。
其他幾個人是肉眼可見的緊張,畢竟上一次才被程傾大批了一頓,要是這次再被批評…
余抒最緊張,緊張到不行。
這麼多天,她幾乎隨時都能想起程傾跟她說的那席話…在許多個失眠的夜晚,總給她無聲的力量。
她甚至慌亂如麻。
而且程傾離她太近了,鼻尖都是她身上好聞的香味,長發垂落下來,偏過頭時落在了余抒膝蓋上。她都沒注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指尖繞了一圈髮絲。
等她發現想鬆開手,已經晚了。
程傾的髮絲被她繞在一起,有點解不開了。
程傾已經翻到最後一頁。
余抒著急了,像做了虧心事一樣,把髮絲解下來,但她一動就感覺好像扯住了一點——程傾朝她看了過來。
余抒抿著唇,不敢說話。
程傾眼睫微垂,眼神里是無奈多於責怪。
余抒嘴唇動了動,更不敢發出聲音了。
直到她感覺到髮絲輕輕從她指尖溜走,有人輕輕握了下她指尖,像在對她說,別鬧。
余抒立刻低下頭,有那麼兩秒差點都要忘了呼吸。
她又偷偷瞄了程傾一眼,在她回看之前別開眼。
程傾在跟宋老師討論最後的評價,神色淡淡而嚴肅,一點也看不出來剛才那個動作是她做的。
唯獨指尖上傳來的感覺還存在著,是髮絲掠過後淡淡的癢,是殘餘的一點點溫度。
等看完文件,程傾沒點評,宋老師說話比較溫和,也委婉地點出了一些問題。
總之就是基本滿意,再做一些小的修改就可以了。
結束後,兩位老師先出去,小組成員留下繼續討論。
宋老師笑著說:「你剛剛怎麼都不說話?」
程傾搖搖頭:「怕自己話說的太重。」
宋老師好笑:「你也知道自己平時說話太重?」
程傾無奈:「也沒有。大概,就是怕她…怕他們回去後哭鼻子吧。」
宋老師:「也是,現在的孩子啊,一個個的自尊心都很強。我有時也覺得難辦,想批評都不敢批評。」
程傾回過頭,看了看玻璃門內那個扎丸子頭的女孩,目光溫和清淡:「希望她好,又希望她不要難過。大概就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