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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程傾臉頰上親了一下,就欲蓋彌彰地轉過身,背對著程傾說:「晚安。」
程傾伸手,一把將她撈回來,從背後環抱著她,在她耳邊問:「你幹什麼?」
溫暖舒適的懷抱,清雅好聞的氣息。
還是這種占有欲十足的姿態。
余抒被她圈在懷裡,徹底陷進去了,訥訥地說:「明天還要早起啊。」
程傾親了下她耳垂,笑:「知道了。」
房間裡靜了一會。
「其實我不太困……」余抒沒忍住,問道,「這棟小樓,你是從小到大都在這裡長大嗎?」
「是……」程傾依舊環抱著她,回想起往事,語氣也有些輕飄的悵然,「最開始是個平房,後來起了小樓。」
「那你一直是住這個房間嗎?」
「嗯,不過我媽去世後就住校了……」程傾停頓了下,一向平淡的語氣里難得多了幾分嫌棄,「我爸做飯太難吃了。」
余抒沒說話了。
她莫名有點難過,翻過身抱住程傾。
柔軟身體也毫無保留地,全然貼近著她。
程傾問:「怎麼了?」
余抒:「沒事。」
程傾笑著嘆了口氣:「余小蘿……」
懷中的女孩細膩柔軟,敏感到能察覺她情緒的一點點細微變化。
這種感覺有些陌生。
因為她的情緒一向收斂得很好,不過也似乎沒人這麼關注過她的情緒。
可余抒不一樣。
這個溫柔敏感,細膩柔軟的女孩,有著一顆乾淨清澈的心,容易共情,總是忽然因為一點遙遠的小事心疼她。
程傾的心柔軟得不像話,在她額頭上親了親:「好了,睡吧。」
翌日一早。
程樂看著在廚房忙碌的父親,還在努力遮掩:「那個,爸,我想吃北邊那家牛肉米線了,要不您……」
「你是我女兒……」程遠山在廚房裡忙碌,頭都沒回,「你一開口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
程樂:「我……」
程遠山:「還想給你姐姐打掩護?」
程樂嚇得跳起來:「您怎麼知道了!」
程遠山扁了扁嘴,還能說什麼,難道要說他昨晚撞見某些少兒不宜畫面了嗎?
程樂衝進廚房:「爹啊,爹,您可千萬別老古董啊,我姐的終生幸福就把握在您手中了。」
「一邊去……」程遠山把火關了,「我要端麵條了。」
程樂摸不清父親的想法,站在旁邊,唉聲嘆氣。
好不容易才捱到程傾下樓,她拼命對她打眼色,咳了兩聲:「姐。」
程遠山立刻往外走:「早飯做好了,你們先吃,我去買菜了。」
程樂:「哎?」
余抒跟在程傾後面,她扎了個高馬尾,絨毛有點炸炸的,有點沒睡醒:「早啊,樂樂。」
程樂:「……」
這一個比一個平靜,原來小丑竟是她自己?
程傾把她拍坐下:「別瞎操心。」
程樂不滿地嘟囔:「又要說大人的事小孩別操心,我馬上就十八了。」
余抒忍不住笑,但她也不知道昨晚程傾跟她父親聊了什麼,愛莫能助地搖搖頭。
吃過早飯,程遠山正好買菜回來,他把車開出院子,停在路邊。
程傾也拿著鑰匙:「我也開車。」
程遠山掐滅菸頭,瞅了女兒一眼。
怕人家小女孩覺得尷尬,非要開兩輛車。這麼護短……是怕他說什麼?
墓園不在雲市,在鄉下,三四個小時的車程。
程遠山每半年來一次,每次就只待十來分鐘,今天也一樣,他打理了下附近的荒草,放下花,對程樂說:「我們到旁邊等。」
等他們走了,程傾才彎腰,放下花。
她在墓碑前靜靜站了會。
清瘦背影依舊亭亭,冷清而靜默。
許久,她轉過身,對余抒說:「過來。」
余抒:「嗯?」
余抒走近了,才看清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個清冷出塵的美人,又有幾分書卷氣,下巴微微抬起,神色有幾分傲氣。
程傾輕聲說:「我爸是我外公的學生,窮小子,認識了我媽。他們一見鍾情,相戀,結婚。婚後十餘年也沒紅過臉。
直到我媽生病去世,頭兩年我爸很痛苦,人也消瘦得不像樣子。長輩親戚都勸他再婚,後來我也跟他說,讓他再找個合適的人。」
余抒:「那他……」
問到一半,她忽然就覺得沒必要再問了,事實擺在眼前。
程傾笑了笑:「他選了好久,才選中一個他認為會對我好的。確實,樂樂母親很善良,對我也很好。但我……」
她停下,許久才繼續說:「但我那時很失望。」
她的家庭、她的房間、她母親養的貓,似乎也漸漸不再是只屬於她的。
年少時見過父母婚後的甜蜜恩愛,不過數年竟似雲煙消散。
凡人敵不過光陰,也不配擁有地久天長。
余抒聽著她平靜的聲音,心裡有些發澀。
想說什麼,可言語太過單薄。
程傾卻只是隨口一提,往後退了兩步,握住余抒的手:「走吧。」
態度乾淨利落,並不為往日的事而傷感。
返程也花了三四個小時,到家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