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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爸媽都姓余。」
程傾點點頭:「這樣。」
原來是小蘿,不是小羅。
余庭秋笑:「小蘿,還不跟程教授打個招呼?」
余抒:「…哦,我…」
程傾的目光慢慢掃過,神色淡淡地點了下頭:「你好。」
她們目光對上,停滯幾秒,又錯開。
余抒聽見自己的聲音,尾音不穩地輕顫:「你好…程教授。」
她的心快要跳出胸口了。
偏偏余庭秋還一無所察:「我們小蘿可不是關係戶,我沒有參與面試環節。你放心使喚她做事,她能力態度都不是問題。」
程傾點頭:「知道了。」
余庭秋拍了拍余抒肩膀:「好了,你先回學校吧。我想起來還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跟程教授聊。」
余抒:「哦,好。」
她沒看程傾,低下了頭,轉身往外走。
余庭秋低著頭整理文件,加了一句:「把門帶上。」
余抒說了聲好,她回過頭,握著門把手準備帶上門。
正好撞上程傾的目光,深邃寧和,眸光沉靜地凝視著她。
余抒站在原地,停留了三秒。
才輕輕把門帶上。
余抒舒了口氣。
這麼多次提心弔膽,此刻反而終於有半個石頭落地的感覺——另外半個是余庭秋還不知道,最起碼程傾沒有當面拆穿她。
她現在要不要跟程傾解釋?
而且…怎麼解釋。
最初她跟程傾承諾過,絕對不會給她添麻煩。
可後來在醫院差點撞見余庭秋,她心存僥倖,未對程傾提起這件事。
至於現在…要怎麼樣才好?
是不是要像什麼都沒發生過,才不會對她造成影響。
擠公交回去的路上,余抒一直在想這件事。
到了宿舍才看見有幾個未接電話,是父親餘明懷打來的。
余抒回了個電話過去:「有事嗎?」
餘明懷嘆氣:「小抒,你可算接電話了。你奶奶生病了。你回去看看她吧。」
余抒反問:「那你呢?」
「爸爸走不開,」餘明懷頓了頓,「爸爸最近很忙。」
余抒笑了下。
忙著打離婚官司分家產而已。
在某種意義上,餘明懷也算鳳凰男,從農村考到大學,大學畢業後結婚,在岳父的引薦下進入一家大型國企,又藉助這層關係一步一步往上爬。
「怎麼不說話啊?爸爸讓秘書給你訂機票了。」
「不用,」余抒冷淡拒絕,「我會回去。我自己買票,不需要你訂。」
餘明懷才意識到自己不該提到『秘書』兩個字,還想找補兩句,電話就掛了。
余抒心神不定。
正好這周末沒事,而她…她想要一點時間想想。
哪怕心裡知道逃避是沒用的,但是,她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程傾。
整晚,余抒都沒太睡好。
程傾既沒給她打電話,也沒給她發消息。仿佛下午的事根本沒有發生,她們就只是簡簡單單見了一面而已。
第三天早上起床,余抒簡單收拾完行李,又拿出了那條絲巾,整整齊齊地疊放在盒子裡,她又放回了抽屜。
因為兩門專業課已經結課,余抒買了周五的高鐵票,中午11點的車票。
早上起床很早,她無意識地晃悠到了永州大學校門外。
站在這裡,她笑了下。
所以她還是想要見程傾,她才知道,她想見程傾。
卻又不敢找她。
可是畢竟來都來了,也沒有不進來的理由。
余抒在校門外亂晃了好久,才終於進去。
她知道這個點程傾應該剛上完一門專業課,就在三十三號樓,於是她到教學樓下等她。
沒多久果然看見程傾從教學樓出來,拿著手機微側著頭,像在打電話。
余抒鼓起勇氣走過去,聽到她在風中的聲音,平靜又冷淡,沒有情緒起伏。
就像那天她聽見余庭秋的介紹,也只是眼波起了微瀾,神色沒有變化。
就像到現在為止,她也沒有詢問她,像篤定了她一定會找她。
「你想多了。沒什麼想法。」
「我不接受任何越界的試探。」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不知道這通電話是和誰打的,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余抒想,應該不是在說她。
但這一瞬間她忽然感覺到了莫名的沮喪。
余抒站在原地,看著那道背影走遠,也沒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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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一路往南,經過丘陵和梯田,轟隆轟隆,從廣袤原野穿過。
余抒只帶了兩件換洗的衣服和電腦,回了老家。
其實她對這裡不算親近,父親畢業後留在永州,忙於工作,老人也不願意到城裡生活,一年到頭也就只能見上一次。
入夏的南方鄉村是層層疊疊,濃郁如翠般的綠。
余抒心情暫時放鬆了一些,回來前她買了奶粉、魚油、鈣片和一些瑣碎的生活用品,都塞給了奶奶。
老人身體不太好,低著頭咳嗽兩下:「你爺爺去給你打杏子去了,這兩天杏子剛熟,你回來得正好。」
余抒笑了笑,沒說什麼話,拖了個小板凳坐下了。
入夏的午後讓人睏倦,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眼前放著一碗沾著水珠的黃杏,有蒲扇不急不緩地送著風。